爐内的炭火燒的噼啪作香,食物、酒香和茶香愈發濃烈,馥郁的香氣已填滿了整間屋子。
圍成一圈的弟子們還在火熱的讨論劇情,對乞丐看着每個經過的人所說的豬、人、雞、鴿子和蛇指代的究竟為何議論紛紛。
馮蘅摸了摸酒盅,瓷身已經相當溫熱了,她拿着不燙的瓶口站起身,對他們說道:“你們慢慢讨論,我去去就回。”
料想他們一時半會兒也猜不出來。
走出門外,仍能聽見屋内此起彼伏的聲音。
與熱鬧的客廳不同的是,書房靜谧的像是另一個世界,昏黃的燭光隻照亮書桌附近的一方天地,旁的地方仍是深深隐蔽起的漆黑,而書桌旁的一人就着這光亮,安安靜靜的翻閱着書。
“喝口溫酒驅寒吧。”與室溫格格不入的還冒着熱氣的酒盅被置于書桌一角,馮蘅順手再抽走他手中的書。
黃藥師沒有去管酒,而是将她的手掌容納進掌心,還帶着酒盅傳遞的溫度,她的小手已足夠暖和,手臂一攬,将她拉進自己的懷裡坐下,自後擁着她,像擁緊一個柔軟溫暖的火爐。
如今馮蘅也不拒不躲,任他抱着,反正此處沒有第三人在場,而那群孩子們叽裡呱啦的聲音在這裡都能聽到。
“聽,那邊多熱鬧呀,島主大人怎麼不跟我們一起玩兒呢?”
“熱鬧隻是因為我不在場,我若去了,他們就不敢如此恣意妄為了,反倒擾了他們的興緻。”
“噢……”她稍稍扭過身子,回頭瞧他,笑道,“原來你也知道他們怕你呀,那就放下師父的身段和威嚴,和他們多多親近,這樣才能玩到一起嘛。”
黃藥師細細揉搓着她的纖細勻稱的手指,随口答道:“你與他們親近就夠了,身為師者還是需與弟子保持一定的距離才好。”
桃花島兩個身份上的長輩,一個寬松親切,一個威嚴敬重才是最穩妥的,就像一個大家庭裡同時存在着的嚴父慈母,才能讓家庭結構完整且穩固。
“唉,随你吧,”馮蘅無奈歎着氣,“雖然我會覺得你被冷落一旁有些孤寂,但……你本來也喜歡一個人待着。”
“誰說我喜歡一個人?”
“嗯?”
還不解是何意呢,馮蘅就見他的臉向自己湊來,瞬間意識到他要幹什麼,用空閑的一隻手撫摸上他的臉,也就借此阻止了他即将落在自己唇上的親吻。
“我隻是中途出來,待會兒還要回他們那裡去的。”
未盡之意自然是若自己頂着紅腫的唇回去,被他們看到,不就會被猜自己說是過來送酒,實則隻是找他親熱來了嗎?多難為情呀,不可。
黃藥師沒有強求,隻是盯着她凝視了幾秒,昏黃搖曳的不明光影中,她的面容和眼神都染上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夢幻光彩,溫暖的美妙的……夢境般的真實,讓人甘願就此清醒的沉淪。
“阿蘅,今晚留下來吧。”
“啊?”
他見她驚吓的反應,心裡竟感到些許不平,再次開口後的語氣都有些哀怨:“去年這時候,我們明明已經同居一室,自從回了島上,就又分開,如今已經一年了……”
她面色一紅,眼神躲閃,結結巴巴道:“去年那不是在外沒有房間嘛。”
隻是因為在外條件有限才促成的短暫的同居而已,嗯,隻是而已。
可黃藥師可管不了這些,握着她的手掌使勁了些,強硬道:“既然你不願意留下,那讓超風去後山,我今晚去你房間。”
“别胡說!”馮蘅聞言臉更紅了,生怕他還要再說些什麼可怕的話,忙掙脫他的懷抱,頭也不回的逃了出去。
從書房出來的時候,與他溫暖的懷抱不同,室外的冷還是讓她不自覺身體一凜,自然黑暗的林間,清冷的月色灑下,越是漆黑顯得月色越是明亮。
林下漏月光,疏疏如殘雪。
主廳内依舊既熱且鬧。
伴随着馮蘅重新踏入屋内,他們的視線齊齊聚集到她的身上。
“馮姑娘你出去的也太久了吧?”陳玄風見她落座,問道。
“因為我知道你們還沒猜出來呀,”她坦然一笑,回答道,“再給你們一輪提問的機會,若還沒能猜出來,接受懲罰之事我可要逃脫了哦。”
“馮姑娘耍賴呢,明明是講恐怖故事,結果是出了個謎題,還讓我們猜!”
“猜嘛,等答案揭曉的時候,你們就知道這故事有多恐怖了。”
她這話果不其然又勾起了衆人的好奇心,紛紛陷入了讨論中,原本她以為應該無人猜出之際,卻見年紀最小的馮默風默默舉起了手。
“我猜,那乞丐所說的什麼雞、豬、鴿子之類的,并非是形容人的體型或者表情性格,而是……前不久吃的食物吧?”
“那人呢?”梅超風倒吸一口冷氣,都吓得變聲了,“第二個路過的行人是吃了人?!”
“啊啊啊——!”
此起彼伏的尖叫聲,讓馮蘅很是滿意,笑道:“比恐怖故事更可怕的是‘細思極恐’,是不是現在都後背發涼了?”
本來圍着火爐烤火,各人身體都暖洋洋的,被這一吓,身體開始泛起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