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下離去的步伐,明知看不見,還是側過頭。“安心睡覺。”他用今晚最柔和的聲音說,“不要走。”
聽見黑暗中關上的門,宋允雪躺到陌生的床上。樸智旻的房間跟金泰亨的很不一樣,沒那麼多裝飾,更冷清一些。氣味也完全不同,但會讓人心安。
今夜的别墅裡,宋允雪是睡得最好的一個。雨聲織成安眠曲,響了一整夜,直至破曉前才逐漸減弱。天亮得比平時晚,但清晨一到,她就睜開了雙眼,精神飽滿。
嘗試着按下燈光開關,宋允雪開心地發現供電已經恢複。窗外已不知何時轉成小雨,天色還未全亮,她就急匆匆地來到三樓工作室,撲在電腦前。
一場雨澆出了她的靈感。感受過的所有冷意全部化為音樂裡的熱氣,驅促着她将心裡那團火的每次變幻、扭曲、光和暗的交錯全都刻繪出來,變成流動的音符和歌詞裡的意象,全心全意,毫無保留。
也許是中午,也許是下午,樸智旻進來讓她去吃東西。宋允雪用最快的動作到冰箱拿出兩隻香蕉和一個蘋果,灌滿水就往樓上走。
客廳裡,田柾國愕然地看着她兩次匆匆掠過的身影。“怒那怎麼了?”
樸智旻皺着眉頭,從餐廳裡跟出來。“好歹吃點正經的,”他看着她消失在電梯方向的背影,“這樣怎麼行啊。”
他們吃的其實也沒多正經,茶幾上擺着杯面和零食。因為剛剛收到的消息,沒人有心情做飯,用這些東西充饑。
“由她吧。”闵玧其倚在沙發裡,放下手機,“看她的狀态,現在肯定不想被任何事打斷。”早上在工作室見到宋允雪,她甚至沒發現他進來了。于是他沒作聲,默默退出房間。
樸智旻回到沙發坐下,看到田柾國在撥弄着頭發,一臉苦惱。“今晚還有直播呢,”田柾國歎氣,“路修不好,怎麼去公司啊。”
今早,别墅裡的他們得到消息。供電雖然恢複,但持續時間和規模都超出預計的特大暴雨,在附近引發了自然災害。一股泥石流掩埋了下山唯一能通車的道路,雖然規模不大,但泥沙一直蔓延到山下的居民區附近,所幸沒有造成傷亡。
樸智旻心有餘悸。那條路正是昨夜他和宋允雪在雨中走過的那條。雖然與泥石流發生時間不重合,但萬一真的遇上危險……他不敢再想下去。
道路受損情況未明。這場暴雨給周邊地區都造成了或大或小的損害,安全處的力量分散各處,不知何時才能将泥沙清理走。别墅所處的區域,是首爾一些富人選擇的度假之地,平時就沒什麼人。換句話說,他們被困住了。
“不會被困在這裡餓死吧。”田柾國放下手,焦急到反而笑了出來。
“說什麼呢。”闵玧其不慌不忙,“待會先清點一下冰箱和櫥櫃,食物有不少,水也沒有停。我剛剛聯系山裡的管理處,有需要的話,他們會走小路上山支援的。”
“現在的問題是,”樸智旻出神地盯着茶幾某處,“我們出不去,成員們也回不來。”
金碩珍近日忙着錄制物料,金南俊泡在公司的工作室,鄭号錫正好去見朋友,都避開了困在别墅的這一劫。對暴雨後的消息,他們紛紛表示出驚吓和關心,在群裡讨論了半天。
隻有這場雨開始後、最後一個離開别墅的金泰亨,在群聊中保持沉默。不過他還是給闵玧其發了條信息:“哥,沒事嗎?”
也不知道問的到底是誰。闵玧其也惜字如金地回複:“沒事。”
田柾國心裡最着急。明天就是他生日,本來定好去公司直播,但現在的情況……搞不好隻能在别墅裡開直播了。
把這個問題向經紀人一提,他很快得到建議。如果晚上路還通不了,就适當布置一下,在别墅裡的工作室直播。三樓的四個工作室,除了rap line一人一個專屬房間,剩下一個由創作需求相對沒那麼大的vocal line共用。
共用的電腦裡全是一些伴奏帶,和幾個人嘗試制作的工程,亂七八糟地塞滿硬盤。鄭号錫知道這個工作室滿足不了宋允雪的需求,才借出自己的。但進行直播夠用了,隻要固定視角、規避暴露其他地方的風險——畢竟這裡是他們的秘密基地。
樸智旻去清點物資,田柾國事先開始布置直播場景。還處在休養期的闵玧其坐在客廳,翻看着群聊記錄。
一場暴雨,将這裡暫時變成一座孤島,島上隻有他們三個,和宋允雪。他們再一次呈現出無言的默契,誰都沒在群裡提及昨晚真正發生的事。方才吃東西時,三言兩語,他們就做好決定——隻要泰亨不說,他們就不主動告訴剩下的成員。
“等路修好、泰亨自己想明白了回來,之後再說。她——就留在這裡。”闵玧其一錘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