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朋友在哪，我就在哪。”宋允雪先聲奪人。

宋容安掃了她身邊的人一眼，又回到妹妹身上。“别太過分。”他低聲提醒，轉身踏下石階。

菖蒲園并不是個那麼嚴肅的場所，但一磚一石、一草一木，無不是用金錢和特權堆砌起來的雅緻。有溫聲細語的女人将他們引到一所屋舍，趁換鞋時，宋允雪問：“父親在嗎？”

“隻有一個人。”宋容安瞥她一眼，朝侍應生點點頭。

門拉開，室内一個年輕男人應聲起身，朝宋容安揚起微笑，目光又落在宋允雪身上。宋容安上前抱了下男人——他們一點都不生分啊，宋允雪想。

“這是Freya，我妹妹允雪。這位是韓舒俊，”宋容安隻簡單介紹，“我們在大學時就有往來。”

“我是Ryan的學弟。”韓舒俊友好地朝她伸出手，“你可以叫我Eden。”

宋允雪與他握了握，并未叫他的名字。韓舒俊收回手，略帶疑惑的眼神探向她身邊。宋容安适時對她說：“不介紹下你的朋友嗎？”

“這位是金泰亨，BTS成員。”她微微一笑，同時見到泰亨取下口罩，“你們聽過BTS吧？”

對面兩個男人都目露驚訝。宋容安确實沒認出來——他們雖然不關注演藝界，但不至于對影響力甚大的BTS毫無了解。韓舒俊率先伸出手。

金泰亨與他們一一握手，動作鎮定而有風度。宋允雪心裡偷笑：這種成熟表現，在青蛙印花衛衣襯托下，顯得特别可愛呢。

三言兩語後，他們在半敞開的窗戶邊落座。有文秀的中年女性來介紹茶飲，宋允雪要了杯花茶。流水聲在窗下環繞，天光透過窗紙灑在白瓷杯裡的蒸汽上，小而精緻的點心擺了半桌。宋容安與韓舒俊聊起他們學生時代的趣事，仿佛隻是一場興之所至的叙舊。

宋允雪和金泰亨坐在同一邊，顯得過分安靜。韓舒俊很快注意到，有意讓他們——主要是宋允雪——參與進來。“Freya，聽說你是在加州上的學？”

“在洛杉矶。”她将茶杯蓋輕輕磕在木質桌面上。

“可惜，要是像Ryan一樣去波士頓，或許我們會更早認識。”韓舒俊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遺憾笑容。

“哥哥的學校我申請不上。”宋允雪故意說，“而且，我當時更想去LA。”說着，她與宋容安的眼神對上，這才一笑，補充道，“現在認識也不晚。”

金泰亨的手在桌底握成了一團。宋允雪放開瓷杯邊沿的手指，叉起一塊茶點。菖蒲園的手藝很不錯，糕點入口即化，清香滿腔。“好吃，你也試試。”她對金泰亨說。

頂着對面兩道視線，金泰亨伸手，小心地拿起一塊，無聲咀嚼着，在她的眼神裡點點頭。允雪說得沒錯，味道确實好。

“這裡的點心師去中國進修過，”韓舒俊自然地搭話，“應該很合Freya的口味。”

事先了解過她啊。宋允雪沒讓人難堪，雖不熱情，但也禮貌回應。

當宋容安不再主導談話，姿态就顯得随意，他品嘗着茶與點心，觀察對面兩個人的互動：宋允雪雖在與韓舒俊交談，卻一直沒忽略身邊的金泰亨。她時不時嘗一塊、再告訴對方好不好吃，即使沒打斷過韓舒俊的話，但無形打亂着談話節奏。

聊了這麼一會，她和Eden之間還是不溫不火的氛圍。“……沒想到你這麼有才華，”韓舒俊稱贊道，“Ryan提起你的時候太保守了。”

“謝謝。也許Ryan有點嫉妒我呢。”她開了個玩笑，順便捧起變涼的茶杯，先是自己嗅了一下，再舉到金泰亨前面。

金泰亨順意低頭聞了聞馥郁的茶香，微笑看她，也不敢多說話。他不太清楚自己該扮演什麼角色，所以——配合她一切動作就好了。

見此，宋容安心裡冷哼一聲，聽到韓舒俊終于露出一點不易察覺的獠牙。“Freya與這位——BTS成員，是怎麼認識的？你們看上去關系很好。”

話題第一次來到他身上，宋允雪在看他，金泰亨知道是開口的時候了。“我們在美術館見的第一面，當時正舉辦一個畫展。”他謹慎地措辭。

“美術館？”韓舒俊顯得有點意外，“難怪Freya會跟你交朋友。身為知名偶像，在忙碌之中也抽出時間欣賞藝術，很不一般啊。”

金泰亨隻笑笑，沒接話。明褒暗貶——宋允雪向後一仰，保持着微笑：“某種程度上，我和泰亨很像，所以才一見如故……一拍即合。”

好像還是第一次聽她這樣表達。金泰亨怔怔地盯着茶碗，無可避免地陷落在回憶中，乃至他們後面在說什麼也沒聽清。

宋容安在心裡歎氣。這場見面就是相親，雖然誰都沒提一個字，聊天内容也毫不相關，但在場的人對此了然于胸。允雪不隻是不按常理出牌、非要帶個局外人過來，她甚至還對這個朋友表現出不同尋常的保護和關心。

正當宋允雪盤算用什麼借口結束這場會面，韓舒俊掃了手機屏兩眼，先一步提出告辭。宋允雪在哥哥的明示下，挪到門前與他道别。最後，韓舒俊轉過身來，對她說：“Freya，我有這個榮幸獲得你的聯絡方式嗎？”

看來Eden對她确有好感。但宋容安聽到身旁的妹妹說得認真：“我馬上要去美國了，近期都不會在韓國。也許以後很難再見。”

韓舒俊一愣，然後自信地笑笑：“我不這麼認為。如果下次再見面，希望能得到你不同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