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哥問得突兀，金泰亨還是露出得意的神情。“啊，現在嘛……”他雙手抱在腦後，身體一仰，“唔——互相見過家長的關系。”

正在說話的樸智旻和田柾國同時止住笑容。“什麼時候？”田柾國很奇怪。允雪回國那段時間，他一直跟泰亨待在一起，怎麼不知道這回事？腦子一轉，他又想起，那天的飛機明明下午到達，他們卻天黑才回來，後來問泰亨去哪，卻隻得到“秘密”二字。

金泰亨保持着這個悠閑姿勢，挑起眉毛，就是不回答。他盯着定住的親故——牙根癢癢了吧，智旻。

真看不慣弟弟這幅沾沾自喜的樣子。闵玧其扯扯嘴角，用笑意來沖談話裡的攻擊性：“那算什麼啊。”

“就是。”樸智旻借勢還擊，“見過家長，不還是分手了。”

他這句話忽然顯得很響亮。不知何時安靜下來的餐桌另一角，鄭号錫、金南俊和金碩珍都望了過來。

“呀！”金泰亨瞪着對面。

“小聲點！”鄭号錫飛快地打斷，“這裡不止我們幾個。”

在鄭号錫冷下來的臉色前，金泰亨和樸智旻躲開了彼此的視線，沒再說什麼。“吃好了？”宋允雪施施然返回，驚訝地發現他們都停下了筷子。

“不要浪費啊。”金碩珍對弟弟們說，瞥一眼宋允雪的側臉。既不用沾染争鬥，又無意中緩和氣氛，她返回的時刻還真是恰到好處呢。

宋允雪回來後，餐桌上那點龃龉仿佛煙消雲散。鄭号錫留意着兩個弟弟，見他們又開始說話，才松口氣。好在之後無需他再操心，他們維持着還算融洽的氛圍，直至聚餐結束。

出門後的上坡路，樸智旻慢騰騰地邁着步。前方，幾個哥哥走向停車場，田柾國回頭催促：“快點，智旻，夜裡好冷啊。”

樸智旻從口袋裡抽出自己的胳膊，蹲下來。“等一下。”他仿佛在系鞋帶。

田柾國繼續走了好幾步，才察覺不對。吃飯前智旻才踩他一腳呢，他看得很清楚——這哥的鞋明明就沒鞋帶。頭一扭，田柾國見到走在最後的人影，心中恍悟。他索性調轉方向，倒退着走路。

借着假動作，樸智旻偷偷向後觀察，在宋允雪和貝齊接近時才站直。“允雪。”他喊了聲。

貝齊很識趣地對宋允雪留下一句“車上等你”。樸智旻不忘向經紀人道别，然後朝宋允雪貼近一步。

“沒想到，現在才能單獨跟你說幾句。”他的目光流連在她臉上，說出口的語氣粘糊糊、又甜滋滋。

宋允雪眼神柔和，無聲看着他。出門前已經告别過，他還有什麼話呢。

她的臉被遠處的路燈照得蒙蒙亮。寒風四起，眼下無人，他忍不住拉起她的一隻手。該現在說嗎？會不會太匆忙？

他手指間是熟悉又無比思念的觸感。樸智旻摩挲着她微涼的指背，直到那片肌膚回暖，才開口：“還住在我上次來的那個地方嗎？”

“不在了，重新租了公寓。”宋允雪軟軟地搭着手，任由他對她做着缱绻的動作。

“啊……”他聽上去很遺憾，“那——我還能來找你嗎？”

宋允雪的目光卻越過他的肩膀。身後的風送來一串腳步聲，樸智旻頓感不妙。他還未完全回頭，肩膀就被重重壓上。

“智旻啊，走得太慢了吧。”金泰亨的視線一下子落在他們牽着的手上。

怎麼還不放開？他擡眼望向宋允雪，而她也在看他。金泰亨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表情，但來不及思考，他已經伸出左手，握住她露出來的那截手腕——就在智旻的手上方。

“冷嗎？”金泰亨問，刻意忽略眼下相連的、方向不同的三條胳膊。

樸智旻的右手仍沒有松開。宋允雪微微用力，不緊不慢地将手抽出。“不冷。”

她轉向智旻，回答被打斷前的問題。“現在不行。”

樸智旻垂下手，心裡惱恨泰亨的攪和。她的答案也許因此改變，但現在不行——不意味着以後。

“你們在說什麼？”金泰亨換上一副天真的神色，将親故攬得緊緊的，領着人往回走。

“不告訴你。”樸智旻也露出笑臉，卻在報餐桌上的仇。他們打打鬧鬧起來，宋允雪側頭看着，悠然邁步上坡。

目睹那三個人影逐漸靠近，功成身退的田柾國調轉腳步，往坡上走。剛才，是他喊住不遠處的泰亨，四兩撥千斤的一句：“智旻好慢啊，要我們等他。”

話音未落，泰亨就掠過他的衣角，裹挾着一陣寒風沖過去。先讓他們兩個打起來吧，而他田柾國，默默做最後的勝者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