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會在這？”明明記得密碼，卻還在敲門。

她被擁住，臉埋在他肩窩，感受外套表面的雪在臉頰上飛速融化。見對方不回答，又輕喊他的名字：“嗯？柾國？”

田柾國松開懷抱，行雲流水地脫掉外套和鞋，抖落一身霜雪。他關好門，轉身摸上宋允雪微涼的臉，用拇指拭去上面的水痕。“我看見燈亮着，就上來了。”他盯着那片仍未變暖的皮膚說。

“你在樓下嗎？”宋允雪輕輕扶上他的手腕，真冰。“下雪了，在外面待了多久？”

“沒多久。”田柾國似真似假地一笑，“剛好過來這邊。”

他當然沒說實話。實際上，他在附近一帶茫無端緒地晃悠，轉着轉着就下起雪來，下意識擡頭看向她公寓的樓層，發現燈竟亮着。大街上，沒人會想到在這邊遊蕩的是JK。她，就更不需要知道。

宋允雪看他半晌，退開一步。“我剛回來，沒來得及告訴别人。坐吧，”她轉身離開玄關，“給你弄點熱的喝。”

背後傳來貼得很緊的腳步聲，她偏偏頭，下一秒就被田柾國的肩膀逼到不得不後退。他步步不停，直到宋允雪的後背貼上卧室外的牆。

她伸手抵住他的胸骨，下巴微揚，雙目凜然。田柾國頭低了低，躲着她的目光，卻擡起左手臂，撐住牆壁。

“怒那，你答應過我，說可以幫我實現生日願望。”說完，他才擡首，露出水光粼粼的眼，“在湖邊——還記得嗎？”

宋允雪慢慢收回他胸前的手。良久，她才點頭：“唔，記得。”

看她反應，忘記的可能性更大。不過沒關系，他不會白來一趟。“所以今晚，我來找你兌現。”田柾國不放過她任何一絲表情，“允雪——我想要雪（Nun）。”

她無聲一笑，扭頭看向廚房那邊的窗外。雪仍在半空飄蕩，外面甯靜得沒有一點别的聲音。“在那裡。好像還是今冬的初雪呢。”

兩根手指輕輕鉗住她下巴，将她的臉擰轉回來。“允雪，你知道我在說什麼。”田柾國松開手指，順勢放到她頸側，拇指貼着她一跳一跳的頸動脈。

不給她繼續裝傻的機會，他一股腦地說：“我想要你。你的人，你的心。你的愛。”

“我好像說過——隻要能做到的話。對不起，”宋允雪幹脆地一推，“這個我辦不到。”趁他愣神，她轉身走入地闆那片從卧室透出的暖黃燈光，爽快地坐在床邊，雙手向後一撐，毫不意外見到他跟進來。

靠從樓下沖上來提着的那道氣稍稍一洩，田柾國咬緊牙，蹲在她面前。“告訴我為什麼。”他昂着頭，床頭燈光線柔和，映在他眼裡卻如同兩簇火苗。“是因為泰亨哥？”

“他打動你了嗎？還是本來他就跟别人不同？在LA時，我都看見、都聽到了。泰亨是故意喝醉的，故意在你面前說出那些話。你發現他的真心，所以心軟了嗎？”

心軟，也不算錯。她沒那麼狠，或許這點被泰亨看穿了。“那又怎麼樣。都分手了。”她垂眼看他，嘴角還隐隐帶笑。

是分手了，但泰亨明顯不願放手。她不承認對泰亨的特殊，他也大可以騙騙自己——如果沒有智旻的話。“為什麼再去招惹智旻？他比泰亨更特别嗎？”他抓住她兩個膝蓋，不罷不休。

宋允雪的嘴角落下，這樣一來，她那雙低垂的眼珠就顯得更迷離惝恍。沒等到她的回答，田柾國站了起來。

“不是嗎？那是因為智旻比我快了一步？他走得更遠、更大膽，所以……”他退開，臉上滿是尋求謎底的急切和迷亂，“因為是他把你從暴雨中帶回來的？因為他從你分手後、就毫無掩飾的心思？因為他甯可跟蹤我、也要找到你搬去哪裡的決心？還、還是隻因為他生日飛到你身邊，你就、你就——”

他說不下去了，終于不再盯着她，開始在房間内來回踱步。“我以為、我以為……”他迷途一樣往複折返，“以為自己一直走在正确的路上，遲早都能通往你的心。以為——可以循序漸進，一點一點讓你看到我。以為——你對我有些不一樣。我以為自己幾乎成功了。不然，為什麼在山頂上，你會告訴我你名字中的故事？”

“可你還是跟智旻……聽到他那句話的一瞬間，我甚至覺得被背叛了！真可笑啊，我根本沒有資格！我才是沒被選擇過的那個。為什麼？為什麼？因為——”

“因為很久之前，我推開過你麼？”他艱澀地說出口，也停下腳步。對自己難以自抑的羞愧、和對泰亨的負罪感下，他躲開了她的接觸。難道這就是理由？就因為他當時像個“正常人”一樣、做了一種“正确”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