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是這一切的因,允雪。我們擁有最終解釋權。”他聽到她心跳得比剛剛快,“别逃。”
他聽出來了,宋允雪知道。她的退卻、震動、難過和迷茫。“你壓到我了。”她擠出呼吸困難的聲音。
金泰亨恢複開頭的姿勢,從後面擁住她。“我們不會就此訣别的。”他不信,她對他的那點特别不是愛意。愛總能跨越阻隔,哪怕先一步需要跨越的是時間。
她沒時間了——宋允雪想。離開日本,回到LA,從風雪交加的小城轉換到車水馬龍的都市,如同将頭顱埋進水裡、再擡起,浮出的聲音顯得比平時嘈響三四倍。首單計劃于月底發行,她忙碌得沒有閑暇思考那兩三日的事。
也許是對這種逃避行為的懲罰,她最近睡得不怎麼踏實,總有離奇糟亂又很快遺忘的夢境。在夢的間隙裡,她才有餘力探究:是恐慌嗎?因為泰亨的洞察,他們不約而同的窮追不舍,她或許存在卻不合常理的愛。還有他話裡令人驚奇的、難以言明的涵義——她不欲深想,同時發現自己并不總是一個勇士,面對錯綜複雜的情感,也會退縮、也會迷失。
但宋允雪懂得放過自己。該允許這樣的時期存在:不那麼強大、笃定、明晰的階段,她該對所有自我照單全收。因此,她順意履行着對金南俊的承諾。不管當時以什麼心态答應,現在,她如約切斷了所有不必要的聯絡。
發現跟允雪快一個月沒聯系過時,闵玧其的《D-DAY》已經發行。他打開對話框看了又看,還是不知道能發什麼。她也許聽了、也許沒聽。沒聽也很正常。按允雪說的,她在年初發單曲,估計現在忙得不可開交。
為她從未主動發消息尋到借口,闵玧其又陷入為自己行為解釋的無力中。他一樣沒找她,自弟弟們打架那天起。任誰看,他都認真又專業地完成了發行期的各種工作,拍攝、直播、采訪、電台、綜藝……還正式宣布了巡演的消息。在遊刃有餘的歌手形象下,他心裡卻一直蘊藏着不由自主的感覺,仿佛有個巨大的存在,烏雲般籠罩在頭頂,從上而下的一根根線正在操控他的所有行動。
陰雲不單投影在他身上,别墅裡好幾個人肉眼可見地消沉。意識到自己并不是唯一強撐的人,闵玧其首先感到慶幸,然後才是悲哀。究竟還有誰,在被同一個人牽動心神?
金南俊就很不對勁,甚至懶得僞裝。他整天泡在别墅的工作室裡,卻根本沒有産出。但他認為自己并非一事無成:起碼,他苦行僧般地監督自己、也監督别人循規蹈矩,不再給彼此帶來麻煩。在他看來,樸智旻就是首個肯聽勸的人。
繼闵玧其後,樸智旻邁入連日繼夜準備專輯的階段。他參與了全專的制作,詞、曲、表演,每一環都有自己的心血。當心中塞滿對solo的規劃,留給焦灼情緒的餘地就變小了。在南俊主動開啟的談話之後,樸智旻決意用這種生活,暗中磨煉自己的忍耐心。是的,除了忍耐和等待,現在的他無法順利接近她。
默默等待的還有金泰亨。跨年那三天的行蹤終究瞞不過哥哥們,金南俊幾乎是闆着臉讓他别再這樣任性。他對南俊哥冰冷怒氣的源頭似覺非覺,總歸不僅是因為他在休假時去了趟日本。南俊哥生他的氣不假,可又不像隻在生他的氣——尤其是他将一些絕不會向别人提起的想法和盤托出後。
鄭号錫卻覺得一切幾近回到正軌。風暴已經遠去,這片海域表面恢複平靜。可他仍有古怪預感,那股覆雨翻雲的力量遲早會卷土重來。而聽到碩珍進入下一輪試鏡、即将動身去美國的消息,猶如海面上被石頭砸起的一朵突兀浪花,他心裡響起難有回音的咕咚聲。
但比起擔憂在這件事上一貫沉着的碩珍哥,鄭号錫不免将更多目光投向忙内。
新年後,田柾國很少回宿舍,更樂意待在家裡。察覺到這點不尋常的鄭号錫出于關心登門拜訪,在昏暗不見日光的屋内,他眼見弟弟拖着腳步返回擺滿酒瓶的茶幾後、仰頭倒入沙發。
“哥,你不喝點?”田柾國的臉被手機照得蒙蒙亮,眼神光說不上清晰或是渾濁。
“不了。”鄭号錫連忙拒絕,在旁邊坐下,“就是怕你無聊過來看看。”
“隻是不想出門。”柾國的聲音含糊,“沒什麼事做。”
他們聊了聊近期的工作規劃。鄭号錫準備與偶像J. Cole合作,田柾國則對今年的solo産生初步想法。“……公司不會那麼快為我調配資源,”田柾國擡手,盯着指甲上的反光,“而且靠自己寫歌還差了點什麼。到時候會從曲庫裡選吧,我猜。”
“所以這段時間先這麼過了?”鄭号錫不無擔憂地問。
躺在沙發上的田柾國扁扁嘴。“我倒想過得不一樣。”他幽幽地說,“可她不給我機會。”
鄭号錫明白弟弟在說誰,他轉移目光、扭過臉。還未想好要不要接這個話茬,他又聽到對方開口。
“哥,允雪有找過你嗎?”田柾國頓了頓,“我意思是,你能聯系上她嗎?”
鄭号錫吓一跳。“怎麼?”他顯得有點警惕。
田柾國掃他一眼。“沒什麼。”忙内自嘲地笑笑,“她好像一下将我們徹底抛到腦後了。”
“别想了,柾國。”鄭号錫肅然,“邁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