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巫女的母親因為生下他,而被村子裡的所有人看不起。
他也生活在所有人的冷眼嘲笑之下。
他又想到了的場靜和。
那個對萬事不在意,總是含着慵懶調侃笑意看人的女人,他看不穿她的心,卻總能對上那雙宛如秋水般平靜,又暗藏狡黠的雙眸。
母親的眼淚和的場靜和的嘲諷他的面容重疊。
兩面宿傩的心仿佛被什麼給攥住,悶悶的,不痛快。
“可是……”這具身體再度開口,他看向地面已經将陣法畫完了的場靜和,“這個被你傾注了真心的人類女人,看起來是想要抛棄你。”
兩面宿傩看到了已經擡手結印的的場靜和。
玉藻前的目光也落在了的場靜和身上。
兩面宿傩看不到玉藻前臉上的表情,卻聽到了他落在的場靜和身上,溫溫柔柔的話:“她的選擇,我一向支持。”
兩面宿傩陰沉下了臉。
這具身體還在繼續說着:“你在痛苦……是為了什麼?為了這些被殺的人,你沒有保護好她所在意的一切,還是為了她抛棄你的決定?”
你在痛苦……是為了什麼?
兩面宿傩有種這種問題是在問他的荒謬感。
玉藻前沒有回答。
兩面宿傩的心中有了答案——
歸根結底都是因為她,因為的場靜和。
在知道的場靜和想要做什麼後,玉藻前不再留手。
現出原型如小山般龐大的九尾狐口吐狐火,龐大的爪刃揮動将空間盡數撕裂!
空氣中的氧氣越來越少,兩面宿傩能夠感受到這具身體已經不能呼吸。
艱難勉強躲過揮至面前的利爪,這具身體後退與龐大的九尾狐拉開距離。
兩面宿傩注意到玉藻前的爪間淬了劇毒,滴落的紫色劇毒将地面腐蝕出大坑。
這具身體發動最後的全力一擊,雙手結印,聲音嘶啞的仿佛在抵禦某種劇痛:“領域展開·伏魔禦廚子。”
什麼都感受不到的兩面宿傩看到這具身體正在冒煙,盡管快速治愈着,可還是在冒煙,應該是空氣中充斥着腐蝕性的劇毒。
展開領域,這具身體打算用【伏魔禦廚子】将玉藻前的身體切成碎片,要是不成功,就是這具身體被玉藻前的利爪撕碎!
已經預料到了結果,這具身體不知道出于什麼目的朝下看去。
兩面宿傩看到了陣法中央,的場靜和雙手結印啟動陣法,口中念出晦澀難懂的複雜咒語。
這種陣法不是的場靜和一個人就能夠啟動的,她是用自身的除妖師血脈引導着被這具身體切成血沫的其他除妖師的血,将整個的場家的靈力通過血液全部彙聚在陣法中,啟動陣法。
同時以她自身的靈魂為祭品。
陣法光芒大盛,以的場靜和為中心,被整個陣法覆蓋的四季在倒退。
兩面宿傩明白了一切。
真是辛苦了啊的場靜和,在如此憤怒的境況下,竟然陪着他演了半年多的戲。
一次次被她說出口的【愛】,一次次他内心感受到的煩躁不安,的場靜和的表面和靈魂形成了極緻的割裂。
她的身體在說“兩面宿傩愛上我”。
她的靈魂憤怒的恨着毀了她重視的一切的兩面宿傩。
一陣陰影襲來,兩面宿傩看到了不斷遠離他的結界頂端,他在墜落,而上空已然沒有了玉藻前的身影。
一陣天旋地轉,這具身體跪地勉強穩住身形,猛地嘔出一大口血!
兩面宿傩看到這具身體正在碎裂,崩塌,無法治愈。
這具身體的視線一陣尋找,最終落在玉藻前的身上。
兩面宿傩看到玉藻前走入已經失去光芒的陣法中心,走到披着他羽織的的場靜和身旁,蹲下身安靜的望着坐在陣法裡已經失去生命氣息的女人。
玉藻前擡手,寬大的手掌将的場靜和的手攏在掌心。
很溫柔,像是在對待他這一生最為珍視的珍寶。
兩面宿傩靜靜的看着。
這具身體再次嘔出大片大片的血,昭示着身體瀕臨極限,到此為止了。
最後的最後,在這具身體合上又睜開眼睛的掙紮中,那片模糊的視線裡,他能夠勉強看到——
玉藻前攬住的場靜和,望着面前的廢墟,望着巨大的陣法,視線停留在小妖怪們的屍體上,最終的最終在這具身體上停留了那麼一瞬。
應該是恨,但不想浪費時間去恨。
這具身體給他們造成了重創,給玉藻前留下了絕對抹不去的傷痛,讓他失去生命中最為重要的人。
玉藻前卻沒有花費心力去恨他。
很快兩面宿傩知道了答案。
将的場靜和攬在懷裡,讓她披上他羽織的玉藻前捏碎了自己的妖丹,蒼藍的狐火将他們兩個包圍,透過純淨的火焰能看到他們安心的面容。
或許千年前,千年後的都是她,都是的場靜和。
兩面宿傩突然湧現出這種想法。
這具身體的眼皮重重閉上。
這場戰鬥的最後結果——
誰都沒有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