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凡叫人打了個措手不及,冷哼一聲道:“好計謀,尊上有那個帶孩子的時間?”
“我不去……”離小朱的意見被掩蓋在龍師們的唇槍舌劍之下,說了就跟沒說似的。
“尊上或許沒有時間,但大長老勉為其難能抽點空。”丹鼎司職能要緊,過去曼兌數次與巫凡交鋒都因為話語權份量不足而飲恨折戟。好不容易這回手裡拿了龍尊的命令,不找回場子他這龍師算是白當。
“我就留在庭院。”離朱不覺得自己必須有個師父或者監護人之類的東西,可惜就連巫凡也跟沒聽見一樣專注于和曼兌争執:“這孩子活潑跳脫,别把大長老累出個好歹來,回頭連累尊上名聲。”
“尊上的名聲就不必你我操心了,還是巫凡龍師你覺得自己能做龍尊的主?”曼兌成功把技術官僚拉進文官系統内,用豐富的狡辯經驗猛打下風同僚。
離小朱:“……”好像學到了些什麼新鮮的東西。
争論到尾聲,大長老發話讓雙方收斂些。沒有參與争執的龍師們都知道這就是拉偏架,曼兌搶了司鼎巫凡的弟子,曼兌又是大長老的傳聲器,今後這孩子究竟站在誰家的立場上怕是說不分明。
“哼,道不同不相為謀!”巫凡憋了一肚子悶氣拂袖而去,走之前還不忘把離小朱順出門。
“本來想讓你在丹鼎司幫忙收拾醫鬧,竟然不行。”他氣鼓鼓的瞪了眼崇志堂大門,“既然你要去鱗淵境,記住今後跟緊了尊上明白嗎,大長老吃小孩!”
這就是純粹胡說了,無論持明龍師對外是什麼模樣,撫養幼童始終都是一片苦心。什麼吃小孩之類的,完全就是巫凡叫曼兌氣糊塗了随口亂說。
“!”離小朱震驚的瞪大眼睛,猶猶豫豫往崇志堂看:“那他胃口還真好?”
沒想到啊,大長老臉上的皺紋都能當年輪數了,一頓還能吃下一整隻持明幼崽,挺能吃的。
巫凡:“……這話從你嘴裡出來怎麼聽着就離譜呢。”
他抹了把臉,太過嚴肅正經的分析幼崽還聽不懂,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未來的人生因為龍師們的内鬥變成了何等崎岖複雜的模樣。
“總之,你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跟緊尊上,哪怕幫他端茶倒水讀文件也别被扔給大長老和曼兌。那兩個人為了龍尊什麼都能舍棄什麼都能犧牲,你一個豆丁大點的幼崽,在他們眼裡連個活人都算不上。”
再說下去就有在孩子面前說刁話的嫌疑了,巫凡越想越生氣,索性豁出去了道:“沒事兒就來丹鼎司玩兒,我親自教你醫術。不管怎麼說你也是司鼎的弟子,多會一門兒技術将來就算郁郁不得志也不影響吃飯。”
他就不信了,把這崽子的時間塞滿,還能給大長老和曼兌留下任何能夠造成影響的機會。小孩子學歪?那一定是作業還不夠多!
“哦,”離朱想想剛才崇志堂裡的争論,咂咂嘴對巫凡道:“老登你人還挺好的。”
這熊孩子!
巫凡翻手揉亂她稀稀疏疏的小劉海,獲得小朋友憤怒的瞪視。
“我先走了,不想看曼兌那張臉。”
他要回去仔細叮囑大徒弟,在學宮裡一定要看好小師妹,千萬不能讓人把她給教壞了。
送走便宜師父,離朱一邊耙平劉海和碎發一邊往庭院内裡走——她還是不太想離開,在這兒滌青沒工夫盯着她一個幼崽,換了地方難免處處受限。
但是滌青已經得到消息歡歡喜喜給她打包行李了。
一天送出去兩個禍頭子,值得晚上加餐慶祝!
“不管跟着曼兌大人還是巫凡大人,我都不用替你将來發愁了。出去後好好照顧自己,認真學些本事,見人不要先想着好狠鬥勇,要記得走正道知道嗎?”
這孩子熊歸熊,但是熊得還算有分寸,一般來說她的行為大多卡在叫人哭笑不得的那根線上,不至于人見人厭。因此真到了要分别的時候滌青還有些舍不得。
“持明族人之間猶如手足,日後切記要友愛同族,守望相助,萬萬不可彼此攻伐。此乃大罪,是要明正典刑被判‘入滅’的,聽懂了嗎?”
能教離朱的這幾十天裡滌青都已經教過了,剩下隻能仰賴領養她的人繼續教育。幼崽就是塊璞玉,全看塑造她的匠人如何施為。
拎着小不點的耳朵仔仔細細交代了一遍又一遍,滌青直到晚飯前才把離朱放出去。低頭翻開今日領養的冊子着手整理,她注意到領走艋柯的那對持明夫婦一百年前在一場豐饒民的襲擾戰中失去了幼崽。
她隻負責與來領養幼崽的族人談話,确認他們的性格,身份能力之類的事另有龍師查驗。不過這對夫婦也挺倒黴,幼崽在戰火中本就難以保全,當時他們兩個也還年輕的很,想必這一百年來過得不是太好。
這樣的夫婦應該能對失而複得的幼崽加倍愛護吧?于艋柯而言反倒是件好事。那孩子太渴望獨一份兒的關注了,有他在的地方怕是連隻寵物也不能留,很适合這對夫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