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記得自己是怎麼戰戰兢兢抵達香栎小榭的。
他知道這個地方,是因為某次在謝時舟的行程表上看到過。
他也知道這裡是江震接待貴客的私人會所,像他這樣的人根本不會有資格進入。
陳平在雅間等了許久,江震才姗姗來遲。
陳平下意識站起身,被江震按住肩膀:“坐,随意點,不用拘謹。”
通常領導說這種話幾乎就不是真的讓你随意點。
陳平明白,也更明白江震是在對他進行服從性測試。
但他不明白江震越過謝時舟找他是為了什麼。
江震坐下後,眼神示意旁邊的管事。
管事将一個做工精細的表盒放到他的面前打開——是一塊百達翡麗表。
陳平不明所以地看向江震。
“小舟很信任你。”江震單刀直入道,像他這種掌管整個明正醫藥的人而言,每一分每一秒都彌足珍貴,“過不久他會帶你到港城出差。你要做的,就是将這塊手表一直戴在身上。”
“事成之後,我會給你一筆錢,比你如今的薪資要翻三倍。”
陳平遲疑了幾秒,收下盒子,說:“是,江總,我明白您的意思。”
他沒有底氣和資本拒絕江震。
況且江震和謝時舟關系匪淺,形如父子,想必他這麼做也有他的道理,他也無權置喙。
再者,江震也不會對謝時舟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
但他陳平隻是一個打工人,他沒有必要因為上層的傾軋争鬥,而把自己賠進去。
何況隻是戴一隻手表。
後來,果然如江震所言,謝時舟帶他出差,但并沒有告訴他任務是什麼。
盡管現在他已經知道,不管是謝時舟還是江震,他們的目标都是那串珠寶。
……
“陳先生?”
一聲輕微的呼喚令陳平回過神來。
羅俊俊面露欣喜:“真是謝天謝地,終于讓我等到你了。”
見陳平一臉費解,羅俊俊正了正神色道:“其實上次和謝先生達成合作後,我一直感到有些慚愧。”
羅俊俊心虛道:“因為你和謝先生已經登船的事情我已經向梁沉那位姓周的朋友遞了便簽,不過我不清楚他到底有沒有看……”
“什麼?”陳平猛地站起身。
難怪他右眼皮老是在跳。
陳平頓時顧不上羅俊俊,轉身就走,他要盡快找到謝時舟報告此事。
“诶!陳先生!”
羅俊俊也下意識站起來,猝不及防和旁邊經過的高大男人撞上。
羅俊俊連忙說着“不好意思”,但那男人壓根沒有理會他,步伐極快地走出餐廳。
羅俊俊若有所思地看着對方匆匆離開的背影,皺着眉頭。
總覺得哪裡有些古怪?
***
陳平快步流星趕回皇家府邸,完全沒注意到一直尾随在他身後的男人。
直到他刷卡進了房間,門還沒關上,那人便奪門而入!
陳平驚了一瞬!
那句“你是誰”還沒問出口,一道利刃刺破皮膚、捅入血肉的聲音陡然鑽進耳朵。
陳平瞳孔放大,下意識捂住腹部,粘稠的鮮血從傷口源源不斷地滴落。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來人,喉嚨一口血湧出。
聲音斷斷續續的,幾乎像是從破敗的風箱裡發出的抽吸聲:“你……你……”
說一句完整的話都費力艱難。
帽子男手握刀柄,風輕雲淡地拔出水果刀。
暗紅鮮血頓時飛濺而出,陳平也無力地跌坐在地。
他以一個極其痛苦的姿勢一點一點地向門口爬,身後是被拖拽的血迹。
“救……”
帽子男擋在陳平面前,好整以暇地蹲下身,将他的呼救徹底扼殺。
“兄弟,雖然我們的雇主都是同一個,但誰叫你跟了不該跟的人。”褲腳被沾滿血的手緊緊攥牢,仿佛抓着一根救命稻草,帽子男惋惜般地啧啧兩聲,“你放心,你那個謝特助也會很快下去陪你,黃泉路上有個伴總是好的。”
陳平一雙充血猙獰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帽子男,似有不甘,喉嚨也發出一聲聲低沉的悲吟和怒吼。
帽子男壓根視而不見,他如同拎小雞仔般地拖着毫無反抗之力的陳平來到觀景陽台。
陳平仿佛意識到帽子男的意圖,求生意識在這一刻驟然迸發!
他沒有如帽子男所願墜入大海,身體挂在半空搖搖欲墜,雙手死死地抱着護欄。
帽子男歎氣着搖頭:“垂死掙紮,何必呢?”
帽子男像是笃定陳平不可能重新回到觀景陽台,他在茶幾的水果盤上拿起一顆蘋果,往衣服上随手擦了下就送進嘴裡,他朝陽台揮揮手,含混不清道:“多謝款待啊。”
帽子男哼着小曲離開房間,離開前還貼心地将門關上。
瀕死之際,陳平想到了很多很多,也想到了他在家的母親。
意識漸漸渙散,他想……
如果,如果他沒有登上翡翠号就好了……
幾分鐘後。
海面濺起了浪花,噗通一聲。
再沒了聲響。
與此同時,梁沉正帶着人前往三層客艙A區261房。
房門“嘀”地一聲打開,蓄勢待發的警衛瞬間舉起盾牌抵在身前魚貫而入。
沒多久,警衛隊的隊長出來朝梁沉搖了搖頭。
梁沉瞬間變了臉色,撥開警衛沖進房間一看。
隻見房間内幹淨整潔,而那台從周延深房間偷出來的保險櫃已被破解。
***
四層監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