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想明白了,丢臉丢一次就足矣,别人畢竟先來一步,要他真的大言不慚地讓别人滾出去,估計會被暴打一頓,陰的來不了,陽的更别想。
面對面地來,他更慫。
溫頌拿着木棍,在草叢中間劃出楚河漢界,隻是這線越劃越歪,莫君珩看在眼裡卻不置一詞,眉宇依舊帶笑。
三分之二都是他的地盤,溫頌扔掉木棍,非常刻意地闆着臉,企圖裝作很公平的模樣對莫君珩說:“一人一半,互不攪散。”
莫君珩看着他壓不住的嘴角,欣然接受。
活動空間大大縮小,莫君珩難以在這一畝三分地裡舞劍,索性席地打坐,吸收天地靈氣用以轉化。
隻是不遠處總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讓他的耳根得不到片刻清閑,他睜開眼緩緩望過去,隻見那小鬼背對着他,蹲在地上不停鼓搗着什麼。
這地方簡直就是天堂!溫頌嚼着草根,幸福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這草根你就拔吧,一拔一個不吱聲,各個都拇指那麼粗,迸濺出的汁液也是清甜回甘,他恨不得三五根一起塞嘴裡。
最開始的鬼臉是他本體幻化出來的假象,現如今吃草根都忙不過來,更别說分心維持鬼臉,于是莫君珩隻側個角度,就看到他盈潤光滑的臉頰。
莫君珩後知後覺,赧笑暗道:原來不是鬼。
他不動聲色地站起身來,向溫頌所在位置輕步走去。
溫頌正吃得歪頭晃腦,忘乎所以,哪能察覺周圍有人靠近,直到莫君珩忽然出聲将他吓了個激靈:“你很餓嗎?”
溫頌被吓得差點被草根殘渣噎住,猛錘幾下胸口,這氣兒才順過來,他又氣又惱地瞪向身後:“你真是個沒有邊界感的家夥!”
不僅擅自戳破他吃草根的秘密,還出聲把他吓得差點岔氣,最最最主要的是!他不餓會扒拉草根吃嗎?!明知故問的家夥,肯定表面裝作關心,背地裡卻在心裡狠狠嘲笑他!
溫頌又惡狠狠地瞪他一眼,挪着屁股坐到樹蔭底下,正對着樹幹,從莫君珩的角度看過去,活像隻被惹怒的炸毛狸奴,正氣鼓鼓地抓撓樹幹。
莫君珩不知道自己被下了什麼蠱,向來不愛多管閑事的他,今晚卻屢次做出異于常日的事兒,他隻當是這小鬼的性情太過獨特,讓他也覺得新鮮。
于是從芥子空間裡拿出不久前友人贈送的糕點,擺到自閉小鬼的身後,食盒一開就有馥郁濃稠的香味傳出,把溫頌的饞蟲都勾出來了,此時此刻隻覺得再肥美的草根也味同嚼蠟,他屁股一扭就是一個轉身,和莫君珩隔着糕點面對面。
溫頌别扭地試探道:“你拿糕點出來是什麼意思。”
他努力控制住眼神,盡量不要往糕點上瞄,不要暴露出很想吃的意圖,臭屁小鬼才不想被素不相識的人嘲笑。
莫君珩失笑:“我不好甜食,這糕點放我這兒屬實暴殄天物,不如贈予你。”
溫頌高聲質問道:“好啊,你不吃的東西就施舍給我,我成什麼啦!”
嘻嘻,成幸運兒了。
溫頌表面裝作不堪其辱的模樣,背地裡一個勁兒地感歎自己今天是走狗屎運了,暗道這把穩了。
看戲演得差不多,溫頌立刻偃旗息鼓,勉為其難地捏起一塊糕點,邊吃邊吐槽道:“說實話這味道是真不行(嚼嚼嚼),不過浪費可恥,我幫你吃掉也算是給你積功德了(嚼嚼嚼)。”
說着又左右手同時開工,一手一塊糕點,是不同味道的,搭配起吃更有味兒。
一大盒糕點很快就見底了,期間溫頌的嘴巴就沒停過,要麼吃東西要麼數落糕點,一會兒味道不行,一會兒口感差點火候,莫君珩聽到耳朵裡,不由得想起友人贈他糕點時,極為自豪地說這是他家糕點鋪的搶手貨,凡間的王公貴族都愛吃,到小鬼嘴裡竟變得一無是處。
溫頌忍痛拍掉殘留在掌心的糕點碎,擱平日裡吃到這種好東西,他愣是要把手指舔了又舔,一點兒渣渣都不能放過,但今天還有外人在場,他實在有點難為情。
吃飽飽就該回家睡覺了。
他拍拍屁股就準備走人,莫君珩問他叫什麼名字,是不是新來的弟子。
溫頌随口胡謅出一個假名字就溜之大吉了,也不管莫君珩在背後問他是哪個峰的。
距日出僅剩兩個時辰。
莫君珩帶着一身倦意回去,洗漱休息,同往常并無不同。
隻是今夜的夢卻有些光怪陸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