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重衍撇過身将骨鞭取下來,環環相扣的蛇骨順勢垂落,叮呤哐啷的,将血迹印在地上。
莫君珩的視線果真如他所想的那樣,随着骨鞭緩緩移動。
他的鞭子有什麼問題嗎?還是……
“師兄?”他試探着将骨鞭遞給莫君珩,卻見後者的眼神愈發陰沉,遇見殺夫仇人那般滿是恨意。
莫君珩死死盯着那根骨鞭,像是要把它的模樣刻進眼中。
一模一樣,真的一模一樣。
無論是骨鞭的形态,還是握鞭的手法,都跟那人一模一樣。
多日以來的郁結煩悶,加上夢中真實到幾乎将他撕裂的極度哀痛,讓岌岌可危的理智瀕臨崩塌,陰暗情緒頃刻如山洪洩出,在往日的清貴皮囊下不停翻湧。
“是你啊……”,莫君珩抵住太陽穴,試圖減緩那些情緒引發的酸脹感,頭痛欲裂。
他有些分不清夢境與現實了,視野裡裴重衍與夢裡那張模糊的臉來回切換,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最後融為一體。
那張模糊的臉,頃刻間已經幻化成了裴重衍的面容。
“師兄你沒事兒吧?”裴重衍見他臉色愈發難看,準備伸出手去探他的經脈,指腹一觸而過,還沒摸出點什麼東西來,對方就重重一掌向他胸口襲來。
這一掌用了十成十的内力,抵着裴重衍的胸腔将其震出門外,狠狠摔在地上,他猛地嘔出一大口血,不屬于自身的内力在體内暴動,産生的壓力幾乎要破開眼球。
他顫抖着視線看向屋内,莫君珩周身竟隐隐騰起幾絲黑氣。
門窗被猛地關上,裴重衍投去的視線被隔絕在外。
屋内,莫君珩布滿血絲的雙眼遲鈍地轉向床榻,恰好撞上溫頌投來的目光。
方才那一掌的威力實在大得驚人,裴重衍摔在地上的聲音隔着老遠,都能傳到溫頌耳朵裡。
他正是半夢半醒的時候,被那道撞擊聲弄清醒後,還沒搞清楚狀況,就猝不及防地跟莫君珩對上眼了。
嘶,他看起來精神狀态有些堪憂啊。
8044在他腦海裡吃着爆米花味兒的螺絲零件:“感覺他都快要碎掉了,夢境現實傻傻分不清呐。”
溫頌無奈攤手手:“沒辦法啊,咱們必須得為擋劫早做準備。”
莫君珩拖着沉重的身子一步步走向床榻,眼神直愣愣地盯着溫頌,仿佛随時都會撲上來将他啃食一空的野獸。
溫頌瞧着他神情有些異常,瞬間提起警覺,對方步步靠近,他就手腳并用地往後挪,直到退無可退,隔着一層紗帳抵住牆壁。
“兄長?”溫頌顫着嗓音喊他。
這是溫頌第一次叫他兄長。
平日裡溫頌對他都沒有特定的稱呼,莫君珩雖然對外宣稱自己是溫頌的哥哥,但溫頌卻清楚地知道他是在撒謊,因此哪怕是莫君珩主動開口要求他開口叫哥哥,他也咬死不松口。
隻是這次的情況不同,莫君珩的模樣實在太過吓人,且有前車之鑒在外面躺屍,他隻能近乎讨好地示弱。
莫君珩語氣悶悶地應了一聲,随即單膝跪在床榻邊,支出半邊身子去抓離他最近的部位。
生有薄繭的手掌覆上腳踝,盈盈一握,忽地收緊,将縮在牆邊的溫頌拉到懷中。
藥效似乎已經散盡,鉗住腳踝的力氣極大,縱使溫頌抓着床沿也無濟于事,隻能随着那人的力道被緊緊按在懷裡。
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