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洞口往裡深入,會經過一條不算寬闊的洞道,周圍都是高低錯落的岩壁,往後看依稀可見愈發渺茫的火光,往前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黑暗。
溫頌交錯着将手塞進袖口,揣在胸前,嘴唇直打哆嗦。
明明在洞口的時候還能感受到夏夜的些許悶熱,不到五十步的距離,周圍的溫度就急劇下降,像是一瞬間跨進了冬夜。
莫君珩從芥子空間拿出狐裘給他披上,“再往裡走,溫度可能會更低,要是有哪裡不舒服的話一定要及時告訴哥哥。”
溫頌乖乖點頭,将狐裘裹得緊實,嚴密到沒一處皮膚露出來後,胳膊上的雞皮疙瘩才逐漸消失,他呼出一口白霧,“披上這個就不冷啦,我們繼續趕路吧。”
莫君珩擡手将帽子拉到他的頭上蓋住,狐裘的帽子也是毛絨絨的,非常肥大,幾乎遮過他一半的臉,剩下的部分垂在兩邊的肩膀上。
看溫頌遮得嚴嚴實實的,莫君珩才放心地轉過身,繼續向前探路。
洞道盡頭是一處極大的洞廳,周邊被一圈水潭包圍,中間是平坦的大型陸台。
圓潤光滑的乳狀巨石倒掉在水譚上,不知來源的光線照進水面,被巨石滴下的水珠打得波光粼粼。
細碎光影能将洞廳的下部照亮,卻攀不上岩壁照亮更高處,那是個巨大的黑色空腔。
空間驟然變大,意味着危險可能會從四面八方襲來,打他個措手不及。
莫君珩牽着溫頌的手一起走上陸台,他的每一步都極為謹慎,昔日探洞的經驗告訴他,看起來越是安全的地方,越有可能隐藏着機關,就像是平靜水面下的暗潮洶湧,總在來者放松警惕的時候給出緻命一擊。
因此從進入洞穴開始,就要提起十二分的警惕,做好随時迎戰的準備。
陸台漸漸收窄,最終隻剩一條僅限一人通過的石橋,延伸到緊閉的石門前。
“這裡不能并行,頌頌且站我身後,一定要跟緊我。”
莫君珩囑咐再三,踏上石橋,溫頌拉着他的衣擺緊随其後。
石橋兩側的水潭深不見底,像是亟待獵物上門的血盆大口,溫頌盡可能地讓自己保持在石橋的最中央,眼睛不敢往兩邊亂瞄,隻敢盯緊腳下的路,一步步穩紮穩打,生怕掉到水潭裡沉底了。
好在石橋的長度不算太遠,幾步的距離愣是被他走出了生死存亡的感覺。
倆人站定在緊閉的石門前,擡眼望去,聳立在身前的石門又高又大,像是随時都能傾覆而下,莫君珩擡手去摸那表面的石紋,繁複卻深淺不一。
指腹劃過一排花紋,停在某處用力一摁,那塊不起眼的磚石立刻陷進牆體,随即伸出一塊帶有凹槽的石闆,不同于石門上的其他石塊,這塊石闆整體呈現橘紅色,質地更為緊密。
溫頌站在旁邊看得津津有味,聽說這洞府是前人飛升後留下的遺迹,沒想到幾百年過去,内部的機關依舊靈敏。
莫君珩将密令放入凹槽中,石塊立刻縮進牆體,伴随着石塊摩擦碎裂的轟隆聲,石門被緩緩拉開,數以萬計的碎石塊不斷下落,莫君珩想也不想将溫頌拉到懷中,任由那些石塊打在背上。
石門移動時産生的巨大聲響傳進黑色空腔中,又以回聲的形式響徹整個洞廳,震天動地般,震得溫頌趕忙将耳朵堵住。
不知過了多久,那聲音才漸漸消停。
莫君珩直起身子,先是拍了拍自己衣服上兜着的碎石塊,又幫着溫頌理了理狐裘上沾着的石灰,這才牽過他的手往大敞開的石門裡走。
“我們到了。”
修士們都認為洞府内藏乾坤,不說奢華如金雕玉砌,至少也該是遍地法寶。
但事實上,洞府内部跟普通山洞沒兩樣。
經過曲折狹窄的洞道,洞府的整體模樣映入眼簾,周邊都是坑坑窪窪的岩壁,唯一有區别的地方可能就是岩壁上有很多小洞,大部分都放着一些法器,極少數的洞内是空的,溫頌猜測應該是被前幾次入洞的人拿走了。
莫君珩:“這裡的法器都生有器靈。”
溫頌疑惑:“器靈?”
莫君珩的視線掃過四周的石壁,“器靈是守護法器的靈體,在未認主之前,若有外來者觸碰法器,器靈就會立刻現身,若能打敗器靈,法器便可認其為主,若不能打敗器靈,無一例外,”
“都将成為供養法器的沃土。”
即将摸上某件法器的手一頓,溫頌看着面前布靈布靈的漂亮法器,悻悻地縮回手。
果然,天下沒有白得的午餐。
腦子快速打轉,他回過身去拉住莫君珩的袖口,故作可憐道:“我長這麼大都還沒有自己的法器呢,‘逍遙’就挺不錯的……”
莫君珩揉揉他的腦袋瓜,溫聲道:“那你得保證不要亂走,也不要碰洞府裡的任何東西。”
溫頌連聲應道:“我肯定不會的!”
法器“逍遙”的外形酷似銅鏡,莫君珩用手輕碰鏡身,那鏡面便立刻浮現出水波紋,從鏡心向外擴散到四周,一圈蓋住一圈,如蠶蛹般将他緊緊裹住,猛地縮回鏡中。
一切歸于平靜。
溫頌坐在角落,托着腮幫子,開始東張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