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神兵利器多得于奇遇。
有此大機遇者,或是于艱險萬難中偶然創造,或是得千古大能之一身傳承。兵器一經出世,無一不引發三界哄搶。
然近百年間,三界中最引人關注的,卻又絕無人敢肖想的神兵,唯那一柄劍。
傳聞其劍主名門出身,乃曠世奇才,修行不過三百年,便已越大乘至渡劫期,距飛升不過臨門一腳,堪稱天下數一數二之人。
能與之抗衡的,大約隻有那幾個常年避世不出的老古董。且究竟誰打得過誰,無人知曉。
如此級别的修真大能,一旦出招,勢必搬山挪海、天翻地覆。若真要動手,通常也就是點到為止,起到威懾牽制的作用便罷了。
然而上述劍主是個例外。
自百年前那一戰後,都說此人性情古怪,睚眦必報,極難相處。
旁人對他能避則避,沒人願意招惹他,試探也不行。
百年前,這人為報一己私仇,不過化神期便敢隻身殺上玄元門。那日奉盈山煞氣大得沖天,陳時易劍意蠻橫兇險,大有要滅了對方滿門的意思,哪裡有平日傳聞中冷靜自持的模樣?
萬幸最後一刻雷劫降至,攔下這場荒誕不經的尋仇。
皓月當空,七七四十九道驚雷如瀑,灌注其身,将四周劈得寸草不生,雷勢如潮,千年難遇,甚至轟碎了半個山頭。
明明不是飛升渡劫,卻能無端引來雷劫,陣仗之大令人咋舌,真不知這人的氣運好是不好。
想必老天也看不慣這種傷天害理之事,才會現世這等奇觀吧!
若就此消失……許多人僥幸地想。
在場所有人都以為他會在這一劫中隕落,也都盼着他趕緊灰飛煙滅。
不成想陳時易竟然頂住了。
而後重傷離去,竟無人敢攔。
如此成就了天下第一劍。
“陳時易此人行事偏激,亦正亦邪,雖修為可圈可點,人品實在難以評判。”
聽書茶鋪搭于街角,人煙往來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說書人講到此處,呷了一口茶潤嗓,接道,“此戰中,玄元門掌門叫人一劍抹了脖子,五位長老捅死四個,損失簡直不能用慘重形容。正道各路卻對此事件諱莫如深,避而不談。如此擱置了一百多年,再也沒人為玄元門讨要公道,實在是世道不公啊。”
說罷,說書人狠狠歎了口氣。
“從前是沒人去,現而今是沒人敢去了吧!”
“這幫修仙的整日正人君子做派,說到底不過一群貪生怕死之輩。”
“最倒黴的還是玄元門,百年前一方名門,硬是沒落成三流門派。若沒現任掌門李培生撐着,隻怕人早就散盡了。”
茶客們你一言我一語展開讨論,一時間瓜果皮屑亂飛,聊得不亦樂乎。
修真界和凡人間的距離,好比天上繁星與地面沙塵那樣遙不可及,然而越脫離日常生活的事情,越又為人所津津樂道。
現實是,對于尋常百姓人家,莫說是三流門派,便是誰家中有人被十八流門派的“仙人”看中,記做外門弟子,學上個一招半式的“仙家把式”,那都是祖上冒青煙的大喜事了。
激昂談論間,角落驟然射入一根木筷,打破滾水一樣的氣氛。
隻見細細一根木條勢如破竹,破風力道之強,直接将說書人手下的杉木桌打碎。
事發突然,以說書人為中心的聽客被吓得摔倒一片,木屑飛濺,刮傷許多人的臉。其中以說書人最狼狽,滿臉是血痕不說,長袍愣是被豁開一個大口子。
衆目睽睽之下,大家皆一臉茫然,随後互相看望,無人知道發生了什麼。
客座偏僻角落中坐着兩名男子。一人年紀二十歲左右,長臉窄耳,正陰沉着一張臉打量周遭人,頗為愠怒。扔筷子的便是此人。
另一名少年大約十六七歲,衣着單薄,身材高而瘦立,但精神看着不景氣,像剛抽條就要枯敗的榉柳。
少年雙手在前被一個通體銀色的繩索捆着,繩子的另一端則在那名長臉男子手中。
二人一副押解犯人的做派。
木桌炸裂,将原本喧鬧的茶館吓得寂靜無聲。
長臉男人目光輕蔑,像掃視蝼蟻般看了一圈在座的人,冷冷道,“勸你們慎言,免得有一天為逞口舌之快,白白送了性命。
說罷,長臉男拂袖而去。少年被手中的繩索扯了一個牽絆,跟着站起身。
說書人狼狽地擦着臉上的血,不敢出聲阻攔。直到二人走遠,茶鋪才又響起竊竊私語。
“吓老子一跳…什麼人啊,這麼大脾氣。”
“好厲害的功夫…難道是修仙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