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位置?”趙行舟見對方兩個劍修,隻怕撞位。
鐘楓離對眼前小妖亦有印象,解釋道,“我主殺位,文铮真人主控副殺位。你們這邊有三人,莫不是正好?”
三人一對配置,發現控位有兩個。這倒無事,主要是缺一個生位。
趙行舟雖為植物妖,但生前生位法訣一點不會。沈文铮亦是如此。無法,隻得先把眼前二人納入隊伍,再分頭找人,意圖随便拉攏一個修生位的入夥。
眼看試煉之地還有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要關上,雀妖一邊哭一邊禱告,希望可以蒙混過關。花妖坐在路邊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饒有興趣地打量着眼前兩位昆侖劍修弟子。
昆侖弟子最是驕傲,尤其是這幫眼高于頂的劍修。此二人竟願意與三隻妖結隊,即使是自家宗門的門下侍,還是很令人意外。為什麼呢,難道真的隻是為了讓他們三個湊數麼?
花妖手中捏着一片嬌嫩的花瓣,若有所思。
趙行舟圍着市場兜了一圈,所見之人盡是歪瓜裂棗,妖也不行,勉強拉入夥都難以接受。
正考慮着要不要再降低一點要求,匆匆走至一個人較少的拐角,餘光忽然瞥到一道黑紅色的影子。
趙行舟定睛看去,一愣,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來。
視線中,有個高大的男人立于牆邊,血似水一樣淌個不停。身量比記憶中高出許多,亦比記憶中更加落魄潦倒。渾身的濕意從水汽變成血氣,長發濕漉漉地垂落,黏膩在修長的後脖頸上。月牙束腰長袍和魚尾灰色的內襟幾乎看不出原本的顔色,被暗紅色的血迹浸透了。
大約察覺到有人注視,此身影微微擡頭,偏過緊實的下颌,散亂的發絲中,回他一個暗得瘆人的目光,眼梢盡是慘淡的冷意。
趙行舟心中一緊,入耳人聲跟着安靜下去。
他走近這道身影,對方跟着他的動作陰沉沉地挪動頭顱,目不轉睛地盯着他。
他又繞過去,在拐角後方看到有個人。
那人長手長腳,依牆而坐,姿勢散慢,搭在膝上的手腕根骨分明。明明衣物幹燥,卻像是渾身上下都浸着濕潤的喪意。他臉上挂着一個奇怪的香樟木面具,微微仰頭時,日光下細膩的金粉泛着微光。
那把引得天下無數人瘋狂的長劍,就随意被擺在牆邊,與一把普通的劍無異。
趙行舟俯下身去與其平視,目光沿着他的全身看了一遍,半天說不出話來,于是伸手去摘他的面具。
眼前人五官與記憶中相差不多,冷淡更甚,有些淩人。摘面具時他沒躲,側着頭靠在牆上。刀子一樣的目光微閃着與趙行舟對視,直至喉結微動,記憶中那道深深的戒備如冰層于眼前盡數破裂開,露出眼底一層微弱又狼狽的濕意。
“趙行舟,你是不是也以為我瘋了。”
陳時易嗓音破敗不堪,伸手去抓趙行舟的手腕,越攥越緊,恨不得捏碎在手中,混着一絲喑啞的潮氣,道,“所以躲着我,不想再見我了?”
“不是,師弟,你怎麼會在這裡?”趙行舟震驚到幾乎失語。他順着力道一把扶住陳時易,迅速解釋道,“是我神魂有缺,有一部分存在驚春裡,五天前還給我了,讓我想起來一部分你的事,還助我一舉突破了金丹。但重點是,你、你……你在這裡幹什麼,我躲你幹什麼?”
陳時易眼中潮氣翻湧,更顯一絲泥濘,陰測測逼問道,“那你怎麼足足五天不來找我?”
眼下離近試煉之地關閉還有不到半柱香的時間,趙行舟很急,又不放心眼前人的狀态,隻能以更快的語速說道,“這次神魂融合讓我沉睡了五天,并非我故意不來找你,我剛睜眼就趕過來了!眼下試煉之地即将關閉,我殘存的神魂就在裡面,具體什麼原因,還不得而知。”
說着,趙行舟一把把人從地上拉起來,不忘把地上的劍一并撿上。“邊走邊說,你先跟我來。”
陳時易被他抓着一路踉跄着往前跑,神色晃了一下,臉上表情還沒收幹淨,聽趙行舟邊跑邊道,“這次試煉之地我必要進,否則想起你來還要再等十年,我不想等了。眼下我們隊已經有五人,隻差一個生位。你主殺位,兩個殺位……”
說着,忽然想到前幾日淩絕峰上,某人給他展現的一手鴻蒙日炎真訣。
他一個先天雷水雙行,連離火系高階法訣都學得會,那麼區區艮土系生位法訣,是不是也……
趙行舟頓足,盯着陳時易看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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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文铮和鐘楓離無功而返,雀妖喜形于色。花妖則無所謂地抱着臉坐在一旁。
四人各抱心思等在溪訣城門下,入口漩渦閃爍,已然是關閉的尾聲。沈文铮左右踱步,有些着急,擡頭遙遙見趙行舟拉扯着一個黑衣男人跑過來,不免一喜。
待看清趙行舟拉扯之人後,眼前又是一黑,心想這又是從哪請了這麼一尊殺神出來?!
此人佩戴着一個古怪的面具,強行壓抑着周身肆意的雷息,人還沒跑到,溫度已在顯著下降。目測此人修為,雖不知在秘境外是什麼水平,但在秘境内,顯然是金丹圓滿。好是好,卻解不了燃眉之急啊!
兩位昆侖劍修對視過後,皆是失望歎息一聲。
雀妖則雙眼一亮,心想,自己的禱告終于成功了,這下試煉之地是徹底沒戲了!
卻不料,趙行舟在幾人的目光中,硬是抽出一張生牌往對方手中塞去。
下一刻,團隊契約立刻見效。
六人随漩渦消失的最後一刻,竟入境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