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南仲君等的人現在在哪呢?
溪訣城外,三十裡。
樹密叢生,木間光影動蕩如碎箔。
一片葉子随風落,突然震飛開來,是有人奔如鷹隼,踏地一閃而過。
未等第二片葉子落地,又有三人快速通過,緊追前者不放。
趙行舟向溪訣内城奔行,被身後三個崎淵小輩追了一路,也不能貿然提速。
眼下他不過剛剛金丹的實力,在不動用劍意的前提下,這個速度約是極限。
背後追他的三個崎淵弟子均為金丹中高階,分布殺控探,都是擅長長距離追逐的進攻位。
單靠兩條腿,他甩不開人,對方想捉住他也難。
一時僵持行進。
臨近溪訣城,人聲多了起來。
接近中央區,一層的任務重心會明确劃分為攻守兩方。
沒隊牌的選擇在城外伏擊,有隊牌的則需要突破伏擊,盡快入城。
密境中,凡是建立組隊契約的人,隊長和隊長之間會有微弱的感應。所以攜帶隊長牌的人會成為此地攻守的重點。
這也是崎淵這三位一門心思窮追不舍,而不去管後方隊友的原因。若隊長牌不在身上,錢巧巧二人單走也不會遭人為難,因為沒有價值。
除非是蓄意為難。
臨近城門這段地帶是一層打鬥的集中區。
趙行舟見身後的人始終不肯放棄,心思一動,調轉了方向。
不遠處有兩隊人馬打得難解難分,粗略審量,都是實力低微的修士,築基上下。
趙行舟闖入時,北小隊控位列陣正限制住了南隊控殺雙位,殺位沖到南守位臉上,準備奪取隊長印牌。而南小隊,雖本隊控殺受限,但南探位也已經摸到北生位身後,準備強奪隊牌。
生殺之際,餘光中竄出一個人影。不知是從哪跑出來的第三方勢力,突然絞入戰局,打了在場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來者細高瘦條的少年模樣,一身粗布短打,步伐迅速。實力比在場人略高一籌,孤身一人入場,似有備而來,目标明确。
他先一步切至北殺南守角逐的地方,左手抓北殺位手腕,翻腕一擰,震落了對方手中刀,肘向後發力一撞将其推出去。同時右腿向踢南守位膝蓋,右掌跟推其下颚。
趁着守位後仰翻到在地,此妖已捉住南守位的右小臂,牽引神魂精準一勾,釣魚收線似的将此人手臂上的印記剜了去。
一套連招下來不過兩個呼吸。
北小隊全體呆住,眼睜睜南小隊衆人甚至還未來得及反應,被送出試煉之地。
若是作戰經驗豐富的,在一開始有人闖入時就該戒備,可惜在場的都是些新手,趙行舟也是料到如此才會果決動手。
他們後知後覺到,并非此妖實力卓群到讓人無力反抗,而僅僅是一切發生得太快。此妖下手既穩又狠,像生死場上的常客。可看他樣貌,又分明不過是個少年,有些違和。
這也就是單純搶奪,若出手既殺招,隻怕交手時二人已性命堪憂。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北隊生位那名女子。
方才南隊探位殘留在她身後的殺機尚在,但此妖給人的感覺更為危險。
她是隊長,忙捂緊右小臂往後退了幾步。
不料這植物妖半點不戀戰,奪了一方隊牌後,轉身沒入叢林消失。
下一刻,從這妖來的方向跳出三個人。
這次來者一看服飾便知,是崎淵門下弟子。衆人錯愕的情緒沒有散去,又轉化為緊張。
三名崎淵弟子似乎是尋着剛剛那隻妖來的,不知是敵是友。
北小隊控位年紀最長,方才控制局面的也是他,思索片刻,對崎淵三人抱拳道,“若沒認錯,三位應該正是崎淵五子之中的三位真人。在下柳山派弟子何長風,久仰了。”
和昆侖素來單打獨鬥的傳統不同,崎淵最重視弟子間的配合,組合技天下聞名,連成名都是三五成行。何長風猜的不錯,此三位正是年輕一輩中赫赫有名的崎淵五子之三,控位張沛岑,殺位周志榮,探位衛青山。
張沛岑沒耐心客套,見在場的人皆神色古怪,便皺眉問道,“此處方才發生了什麼事?”
何長風苦笑一聲,将方才被古怪樹妖截胡的事說了。周志榮聽罷,搖頭笑道,“柳山派什麼的,我沒聽過,但你們可是弱得我開了眼了。”
五大名門向來清高自傲,看不起其他小門小派也是常态,但此話一出還是讓衆人表情各異。何長榮隊中的探位年紀輕些,估計是他師弟,聞言忍不住道,“你們和那個妖一路來的,莫非和他是舊識?”
“舊識?”周志榮笑着,語氣愈發輕蔑,“區區一個低賤妖物,也配和我們談相識。倒是你們,這麼多人,連一個剛剛金丹的小樹妖都攔不住,未免太廢物了些。”
“你!”年輕探位氣不過,被旁邊人攔下。張沛岑掃了周志榮一眼,眼中有規勸意味,示意他不要多嘴。
周志榮不以為意。
何長風到底見識多些,不想惹事端,便賠笑道,“三位真人既然有事,我們便先離去了,眼下天色不早,還要盡快入城呢。”
“等等。”一直沒說話的衛青山開口打斷他,“人走可以,隊牌留下。”
“什麼?”何長風一愣。
“我師兄說話你聽不懂嗎?讓你們留下隊長牌,速速出境。”耽擱了幾句話,那個狡猾的小妖早不知道跑哪去了,周志榮也有些不耐煩,“像你們這麼弱的人,晉級了也是給别人當下腳料。遇到我們算你們運氣好,能讓你們安全出境。運氣不好,遇到魔修,惡妖,命早都沒了,誰還跟你們廢話。”
“可、可……”何長風欲反駁點什麼,另一邊年輕小探位早就火冒三丈,“你們這是仗勢欺人!”
小探位轉過臉來對後方的幾個隊友說,“他們就是仗着師門背景強硬,想恐吓我們,不勞而獲!我們有六個人,他們隻有三個人,我們怕什麼!”
如此一說,士氣果真略略振奮起來。想也是,難得入一次秘境,不搏一搏,豈能甘心!
張沛岑見狀歎了口氣,不再多勸,對兩個師弟說,“隊長牌在最後那個女人身上,速戰速決吧。”
他抽出背後劍,一個金光陣自腳下蔓延,直至化成一個三丈的圓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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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行舟奔出數裡,順路又劫了兩個不太景氣的築基小隊。他這麼搶一隊放一隊,打算增加第二層晉級籌碼的同時,也想用留下的人絆住追蹤者。
好一陣身後無人追來,應該是策略生效了。
自入秘境以來,趙行舟片刻未歇,滴水未進,奔途中漸漸感覺到了疲憊,還有些陌生的饑餓感。
妖和人的體質不一樣,妖對靈氣的需求量較高,其次是食物需求。他如今遠不到辟谷的階段,這次消耗過度,狀态逐漸和剛蘇醒時那種困倦的感覺近似。
溪訣城外不到二十裡地的位置橫着一條峽谷,地勢險峻,山痕交縱。穿越這條峽谷就是城區。
眼下不是停頓的好時機,趙行舟準備硬挺到内城,再作休整。
有一小隊在峽谷邊緣聚集,衣着石青色長袍,應該是玉冥門下弟子。趙行舟經過時無意間聽隊中有人閑聊道,“聽說了嗎?昆侖和崎淵那一隊已經入城了!”
“哪一隊?”
“還能有哪一隊。昆侖的張峰主,外加崎淵的兩位劍君,據說還有大悲寺的慧淨大師護持,陣仗可真大呀。”
“這肯定是沖着搶奪神器去的。”
衆人都被這個隊伍配置驚得感慨連連。聽到熟人的消息,趙行舟略頓了頓腳。而後一人反駁,“别急,你們難道忘了咱們的林師叔了嗎?還有那位神探君黎明真人。他二人也已組隊入境。最終花落誰家,還是未知數。”
如此一說,立刻有人吃驚詢問,“林師叔和黎明真人當真組隊入境了嗎?”
旁邊一人插話道,“玉冥和天鷹百年來都是同盟關系,他二人會組隊也是自然的。”
“對對,天字一榜控位第一,和探位第三結盟,昆侖崎淵加起來也未必是對手。這次神器非咱們莫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