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承武雖說是師傅,平時話也不多,卻也和他們年紀差不多大,偶有宴請也會參加,若得空了自己也會做東,全當做獎勵。
“吳記酒樓的果子飲出名,帶你嘗嘗,”顧承武扭頭看向背後的人。
江雲是愛吃甜的,神色有些動容,但是也沒忘記正事:“娘讓我、讓我叫你,一起去兌銀子,怕被人搶。”
他說話聲音不大,但耳力好的薛含星聽的清楚,趕緊拉了身旁的一個同窗道:“嫂夫郎是去大安錢莊換銀子?”
江雲哪裡認得什麼錢莊,是顧承武替他點頭:“正是。”
薛含星扯着叫安陽的人道:“好說,他是少東家,讓他陪着去準沒問題。”
“對對對,我叫錢莊幾個打手陪着,嫂夫郎放心。”
另一邊,張翠蘭等了許久等不到人,卻等來一個少年公子帶着四個五大三粗的人迎面走來,吓的她心一跳,以為是來搶錢鬧事的。
一解釋才知道,原是幹兒子找了幫忙的人,對方還是錢莊的少東家。乖乖,可把張翠蘭又吓了一跳,怎麼能讓少東家親自給她擡闆車。
錢莊的人數了小半個時辰的銅闆,最後數出三兩銀子并兩百文,張翠蘭這才知道,今天一天竟賺了這麼多。
沉甸甸的三兩落在手上,心裡都是踏實感,除去本金還淨賺一兩銀子,這可是她辛辛苦苦做工一月才有的。
兌完銀子算是放心了,張翠蘭将闆車和裝油的大桶留在錢莊照看,跟着安陽一起往吳記酒樓去。
吳記酒樓她聽過,那可是頂有名的,放在整個甯平府都是數一數二的。和他們以前下館子不同,吳記酒樓足有六層高,不僅能吃飯,還能聽書聽曲,沒想到今兒也是有福氣吃了一回,回村裡給那些老姐妹說起都是談資。
吳河定了最好的雅間,十道菜各有特色,還有專為婦人夫郎點的各色果子冰飲。
江雲靠在顧承武身旁,饒是再矜持,也忍不住擡頭打量雅間,比村裡的房子好看不知多少呢,一旁還有彈琵琶的小姑娘。
五六種冰引端上來,顧承武全擺在江雲面前,就連江雲愛吃的果子也沒少。
鄉下人大多不舍得花錢吃這麼貴的東西,江雲有生之年也隻吃過一次,那次是顧承武帶他吃的,一次吃好幾種,已是非常奢侈了。
江雲有些難色,小聲道:“太多,吃、吃不完,”浪費了多可惜呀,他心想。
顧承武道:“無妨,來都來了,都嘗嘗,吃不完我吃。”他和學員吃飯時都在喝酒,飯菜反倒不怎麼吃,江雲剩下的三兩口也都解決。
江雲臉色一紅,哪有……哪有夫郎給丈夫吃自己剩下的。
張翠蘭一來,算是讓薛含星等人把顧承武一家子都認識了。張翠蘭一個婦人,隻能貼着江雲做,看着桌子上十幾道精緻的菜,心裡也驚了一下,隻是面上不顯。若顯的沒見過世面,給幹兒子丢人就不好了。
江雲和張翠蘭吃飯時,顧承武和薛含星等人正捧杯劃拳。一群少年人自覺到一邊喝酒,江雲這邊反倒安靜,隻有顧承武會時不時回頭看他一眼。
桌子上的菜江雲很多都知道,以前娘在世的時候,教他做飯一一講過,包括大江南北各種不同口味的吃食,江雲都記在心裡,雖說沒吃過,但對的上号。
張翠蘭可是吃的肚圓,這些菜她一個不認知,隻知道好吃了。
還偷偷跟江雲笑道:“難得吃這一次,以後恐怕也吃不上了,”主要是貴,這一桌子下來沒個四、五兩吃不起。
江雲食量小,隻挑着好吃的幾道多嘗了幾口,大約能分辨出做法和調料,聽了張翠蘭的話道:“幹娘想吃、我做。”
“這你都能做?這可是酒樓大廚的方子。”
江雲點點頭:“能做出、一些來。”其實很多菜方子都不是秘密,就看誰做的好吃了。
張翠蘭一樂,忽然覺得覺得這輩子做的最成功的事,大概就是給幹兒子找了個好夫郎。
一頓飯吃完,已經是夕陽西下了。顧承武惦記着江雲和張翠蘭在,沒多喝酒,隻淺酌幾杯,身上微微帶着些酒味。
告别薛含星等人,張翠蘭取了自家木桶和闆車,一家人慢慢悠悠往村裡走。
那一兩銀子張翠蘭交給江雲,娘倆約定了三七分,張翠蘭頂多拿個采菌子燒火叫賣的錢。
江雲也沒想過有一天能賺怎麼多,那可是一兩,是屬于他自己的一兩,不用再擔心被搶走,他把銀子小心放在兜裡,時不時都要摸一下看在不在。
見夫郎一副小财迷的模樣,顧承武笑了,道:“不是有荷包?放荷包裡,改日單獨給你打個小木箱,專拿來放錢。”
聽到有屬于自己的小箱子,江雲高興擡起頭,眸光明亮應道:“好。”
張翠蘭也能賺一部分,想了片刻道:“眼下菌子還能采個三四次,咱幹脆都做成菌油賣了,留一些自家吃,隻是上山也是個費時間的功夫。”
就怕做的時候菌子長出來,來不及采便爛在泥裡,那多可惜。江雲也舍不得,想了想出主意道:“可以、可以雇嬸子們采。”
秋收已過,有閑下來的人家沒事做,正好山上采菌子,張翠蘭道:“這到是個好主意,若誰家想賺點體己錢也是可以的,咱雲哥兒現在是越來越有主意了。”
江雲抿唇一笑,雖然不是第一次被誇,但是當着相公的面,總是不好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