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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長夜怨春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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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是屍位神的傳召,另一面卻是追逐紅绡的本能。昆侖奴夾在其中,跪伏于地,對着謝泓衣,臉孔因痛苦而抽搐不止。

謝泓衣微微俯身,道:“你不願意?”

聲音雖輕,卻輕易洞穿了昆侖奴的心防。

“怎麼會?紅绡娘子,若不嫌棄,仆願背負而出——”

話音戛然而止,昆侖奴面上青筋暴起,仿佛被扼住了咽喉。一條條赤紅披帛從半空落下,纏滿了他的手臂,一股極強的姻緣之力,熱油般澆在他身上,讓他狂吼一聲。

“菩薩……菩薩恕罪,磨勒不敢抗命了,啊啊啊啊啊!”

顯然,在目睹了昆侖奴的動搖後,背後的應天喜聞菩薩終于坐不住了,不惜以神力灌頂,逼屬下履行婚約。

兩股同樣不容違逆的巨力,便在謝泓衣一笑中,以昆侖奴的靈智為戰局,短兵相接。

“菩薩……魍京……虔心發願……”

還不夠。

昆侖奴雖痛苦至極,謝泓衣卻更為心狠,一手虛按在他額頂上,紅绡薄袖輕輕掃過。

這一隻玉質通透的菩薩手,隐在紅雲袅袅處,橫生無邊邪氣——

三指豎起,向心口接連翻轉三次。

正是紅绡昔年曾向崔生許下的,三五月圓,玉樓相會之諾。

昆侖奴渾身一震,大叫一聲,背後的百臂掙破了數重紅綢,血淋淋地向他伸來。

“紅绡娘子……若能得娘子一諾,仆便是粉骨碎身,也在所不辭!”

“是麼?”謝泓衣目光卻亮得發寒,“磨勒,還遠遠不夠,你連這道門都出去不,還想帶我走?你不是心系菩薩麼,它為什麼不肯多賜你些力量,好讓你得償所願?”

他向來是蠱惑人心的高手,屍位神根本不待他說完,便再不吝惜于神力,披帛上滲出無數猩紅粘液。

這頭灌頂,那頭昆侖奴也漲紅了臉孔,拼命攝取着這精純至極的力量,百臂化作螯肢,高擎着無數旗羅傘扇之類的吉物,身影和應天喜聞菩薩漸漸重合。

到了這地步,他早已徹底淪為了屍位神的分身,一舉一動盡受菩薩掌控,百餘條手臂揮舞着嬰繡球臍帶,向窗邊抛去。

謝泓衣一把将銀钏推回肘間,驅逐了紅绡皮影,目中泛起一點兒森寒笑意。

時機已到。

終于上鈎了。

屍位神虛妄無形,殺起來何其困難。他便反過來,借座下惡鬼,将它活活抽空!

一切進行得非常順遂。

昆侖奴仰天長嘯,一股極度狂躁的熱意沖天而起,樓中賓客也嘶吼着,從四面八方沖撞在一處,野獸般纏鬥着,發出驚天動地的拍影聲。

燈籠應聲熄滅。

昆侖奴身形再度暴漲,謝泓衣的手腕一翻,一道勁悍身影便襲入血雨般的披帛間,落在了金鼓上。

轟!

鼓聲雷鳴,鬼樂師們手中的樂器跟着一振。

“這會兒想到我了,”單烽道,食指勾住紅線,目光微微眯起,“黑朋友被你禍害得不輕啊,又輪到我了?”

謝泓衣道:“擊鼓奏樂,莫管其他。”

屍位神當前,莫管其他?

這四個字不可謂不自負,隻是由他口中說出的話,仿佛天然就有着冰玉相擊一般,冷定而不容置疑的意味。

說話間,他以五指按在紅線上,輕輕揉弦,單烽半邊胳膊一酥,莫名心領神會,踏着金鼓飛奔起來。

“謝泓衣,當好我的眼睛,别死了!”

犼體金光爆發,他陷入了極度的專注中,眼中隻剩下方才熟記的七聲方位。

金鼓被踏響,那些鬼樂師受其指引,曲調也發生了改變。

西南十五步,宮音。

右轉三,變徵。

左錯身八步,踏羽入商,由輕轉重。

每一步的落點轉瞬即逝,昆侖奴的追擊更是如影随形。百道掌影如暴雨瀉地,把他撲成了其中的一葉漂萍。稍有閃失,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場。

可他隻是狂奔,連回頭的意思都沒有。至于後背,就全然交給那一縷紅線。

多少年不曾有過這麼酣暢淋漓的配合了?

紅線輕輕一剔。他是謝泓衣指下風雷迸發的一柱斷弦,整個人悍然擰轉,和昆侖奴的手指錯身而過,又乘着掌風騰空而起。

曲調從生澀,慢慢變得流暢。

謝泓衣更以他為棋子,在無邊殺氣中越下越疾。他得以化作暴雨中的一枚水銀珠,在紅綢與金鼓間所織成的水天之間粼粼折射,身形模糊到了極緻,唯有一串串驚濤駭浪般的鼓聲,和樂師手底下傾瀉而出的旋律。

樂聲流淌出的一瞬間,不光是謝泓衣,就連不遠處的樓飛光也是一怔,雙目微微睜大了。

“好熟悉……”

這會兒出神顯然不合時宜。百裡舒靈用靈草護了他一把,扯開撲過來的幾道掌影,道:“小心!木頭,你在看什麼?”

樓飛光道:“魍京娘子怎麼在聽?”

影子在樂聲的指引下,重返雲韶樓外,像受了某種刺激般,中央的人影不時浮現,仿佛掙紮着辨認着什麼。

這一支俚俗小曲,乍一聽不過尋常。

聞曲者亦渾渾噩噩,仿佛隻有一團隔世而來的執念。

百裡舒靈心中一動,難道曲中有什麼故舊之情,能以此來安撫娘子?如果真能奏效……

樓飛光手裡的長劍,突然顫抖了一下,端正到木讷的面目輪廓,突然變得可怖起來,活像是被激怒了的豹子。

“我聽出來了,怎麼會是這支曲子?”

沒有哪個風靈根,能不為它而激憤。

素衣天觀覆滅那一夜,滿城燈滅,冰封千裡。雪練為示羞辱,在宮觀的廢墟上吹起這支曲子,長留境再沒有半點風聲了,唯有此曲嗚嗚咽咽,傳入每一個風靈根的耳中。

亡宗滅城,畢生之恥,用的卻是曾經慶典時的俗曲,如何不痛徹骨髓?

長留境覆滅後,雪害蔓延天下。

那之後,風靈根不論境遇如何,都默默把這支曲子咽在心底。凡有外人敢唱起的,都會被誅殺在亂風中,世上再無傳唱者。

曲調輕快柔和,甚至流于濫俗,不知者無動于衷,識曲者隻覺怨恨難平。

這支曲子,安撫得了誰?

影子兩手抱頭,身形劇烈顫抖,發出無聲的尖叫。單烽在狂奔之中,依舊心中一痛,他不知其中種種恩怨,僅僅因為眼前負痛的影子,和當年如出一轍。

盡管修成了煉影邪術,背負累累血債,在最脆弱的時刻,那依舊是一道單薄的孤影。

他這一分心,昆侖奴的掌影立刻扇來。謝泓衣手指淩空一擰,抓着他耳朵,将他從鼓上扯了下來。

單烽雙目噴火,發出獸類般低沉的咆哮。

“你幹什麼?”

謝泓衣道:“太慢了,還不夠。”

“這支曲子,他不可能忘,”單烽道,目光在眼中鋒利地一轉側,落在謝泓衣身上,“再說了,你怎麼知道不夠?”

“長留境的俗曲,三歲小兒也能詠唱,叫怨春凋,你拿它當作寶貝了?”

單烽突然從他口中得知了這曲子的由來,腦中掠過一點兒朦胧的東西。

這曲子出自長留?

天下九境,大半已覆亡,西南長留境亦不例外,他腦中隻留有一片蒼茫覆雪的冰冷印象,此刻卻被撬動了一角,有什麼早已遺忘的東西在雪下紛紛驚蟄。

不光是在傳說中,在耳聞裡。

——我好像去過長留。難怪當初會莫名吹起這支曲子。

和誰同行?除了什麼魔?見了什麼人?為什麼都不記得了?即便這些都已模糊不清了,傳說中翠幕雲屏的長留宮,天下至景,他總該記得吧?怎麼除了那一支缭繞不去的曲子,一切都毫無真實感。

難道他早就見過影子……為什麼全無印象?

謝泓衣冷冷道:“不是悲春傷秋的時候,我要的是血肉泡影!”

單烽頭也不回,躍上金鼓,道:“我是怕你受不住。”

謝泓衣不領他的情,他就拿出最簡單粗暴的手段了。

要逼出影子的血肉泡影,無非兩條路,要麼用怨春凋激怒對方,要麼觸犯禁火令,舉火!

他腳步一轉,樓中翻湧的聲調變得極其雄渾悲亢,仿佛自地底火海下翻湧已久,即将噴薄而出。

火神悲日曲。

這一支曲子是從羲和舫傳出去的,蘊含着至精至純的炎陽之力。天下火靈根宗門,凡需舉火處,都少不得以祝融大鼓,晝夜不息地敲奏此曲。

說是曲,實則根本難成曲調,熔金爍鐵,暴烈之至,全天下也唯有火靈根能受用此等魔音,由單烽敲奏出來,更仿佛有無邊火海熱浪撲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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