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十平米的休息室，沒有開燈，隻有黃昏時幾縷暗黃色的夕陽透過窗戶，打在江連身上。

他靠在警局微微泛黃的椅背上，手機上是剛剛通過好友申請的聊天界面。

除了剛才他申請好友時候的問題，再沒有别的東西。

【你好，請問你有什麼事情麼？】

江連捏着手機等了半天也沒見回應。心裡有些焦急，忍不住又問了一遍。

這個号碼連着給他打了好幾個電話，他都沒有接。對面該不會已經煩他了吧？

……他不是故意的。

剛才他說要給自己月薪三萬……那可是月薪三萬。他不能失去這個機會。

【你好江連，我是秦成。】對面發來一條消息。

秦成？他不認識這個人，可對方為什麼會知到自己的名字。

江連很疑惑，但對秦成這個名字确實沒有印象，不過說話的聲音倒是有點耳熟。

在哪聽過呢？

正冥思苦想的時候，秦成的消息突然跳出來吓了他一跳。

【想不起來？】

【嗯……】

江連忍不住腹诽，他怎麼知道的。

心思被人看穿，盡管隔着屏幕，江連還是肉眼可見地緊張起來。手指擰在一起，下意識地扣凍瘡結痂，點點刺痛讓他保持清醒。

開始害怕對方會不會因為自己不記得他而生氣。

【沒關系，你不記得也正常，那天實在是太匆忙。】

得到這樣的回答，江連松了口氣。卻忍不住好奇他說的匆忙的那天，究竟是哪一天，什麼時候。

但又擔心秦成剛才的話隻是勉強，也不敢再問。

暖氣打在江連臉上，讓他生出了幾分灼熱感。抱着雙腿蜷在椅子裡，像是一隻安安靜靜躲避世界的蝸牛。

但現在這隻蝸牛，要為了明天的生活，鼓起勇氣伸出觸角。

他得主動跟秦成提當私人廚師和三萬月薪的事。

【秦先生，您剛才在電話裡說的私人廚師，月薪三萬是真的麼？】

因為緊張，江連手出了密密麻麻的細汗，粘在傷口上濕熱又刺癢。深呼一口氣，飛速打字。消息發出去的那一刻，心跳劇烈地像是要沖破胸腔。

【是。】

【你要是願意，我明天就讓人過去簽合同。】秦成回答的利落幹脆，直擊江連心髒。

呼吸頓住，時間好像靜止了一瞬，随後猛烈的喜悅将江連淹沒。

江連緊緊捏着手機屏幕，眼睛盯着聊天界面的最後一句話，好像要将它刻進腦子裡邊才肯罷休。隻有這樣他才能多出幾分實感。

江連陷入狂喜中無法自拔，直到手機震動，才将他的思緒拉回現實。

【不說話，不願意？】

【願意的，當然願意！秦先生，我一定會做好這份工作。謝謝你！你真的幫了我很多！】

江連用了感歎号來強調秦成對他的幫助，話的末尾甚至還跟了好幾朵玫瑰花。看的秦成心情大好。

兩人簡單溝通了一下工作内容，最後确定，明天秦成派助理過去跟江連簽合同。簽完合同就直接把他從珠城接到江洲，後天正式開始工作，下月十五号準時發工資。

溝通到這裡，江連突然頓住。

剛才光顧着開心了，把這個月還要還貸款的事給忘了。

他這麼突然離職，工資肯定是要不回來，唯一的辦法……

江連把雙腿抱的更緊，咬住下唇，試探着問。

【秦先生，我出了一點狀況。您能不能先預支我一個月工資？】

還沒簽合同就要工資，江連應該是第一個了。

但要是現在不說的話，他恐怕找不到第二個開口的機會。

【出什麼事情了，嚴重嘛？】

【不嚴重，沒什麼大問題，就是缺錢而已。】江連說的籠統，雖然他覺得秦先生是個好人，但具體的細節他不想任何人知道。

才平靜了片刻的心弦被重新挑起，手心不自覺的出汗。

江連此刻把全部的賭注壓在了這個剛剛認識的陌生男人身上，雖然可笑，但确是他度過眼前危機的唯一機會。

【好，簽完合同我就把錢打給你。】

短短的一句話在江連心中掀起驚濤巨浪。剛剛還吊在高空的心，突然落地，震得他胸腔都在顫動。

【謝謝你秦先生，謝謝你願意相信我。】文字不能表達江連心中感激的萬分之一，他現在心甘情願給秦先生當牛做馬，好報答他的恩情。

秦成不覺得江連是随便就會依賴别人的人，他今天既然跟自己開這個口，就一定是遇到了不能解決的麻煩。所以秦成答應的很幹脆。

他看出江連不想多說，很識趣的沒有細問。但這并不代表他不想知道。

“陳鳴，你去——”

話說到一半，秦成突然頓住，弄的陳鳴一頭霧水，“秦總，我去幹什麼？”您倒是把話說完啊。

“不用了。”

本來秦成是要讓想陳鳴調查一下江連，看看他究竟出了什麼事。但仔細考慮後，還是覺得算了。

這樣做對江連太不尊重，沒有人喜歡自己的秘密被别人知道。

手機屏幕還停留在剛才的聊天界面。短短的幾句話秦成就在腦子裡邊想象出一隻受驚的小貓是怎麼一點點試探着向他靠近。

對江連不記得他這件事，秦成并不覺得意外。當時的情況緊急又混亂，江連隻顧着帶自己逃跑到警局門口，根本連名字都沒來得及問。

就算問了名字，秦成私心也不想讓江連記得那天。

他穿破布爛衫在大街上逃竄的樣子實在是太丢人。路人多看一眼都不行，更何況是江連。

秦成想起那天早晨緊緊抓着自己纖細卻有力手臂，初升日光下夾雜着細汗和喘息的那一眼回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