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台延續了室内一貫的設計風格。唯一不同的就是咖啡色的欄杆上挂着幾盆長勢喜人的青白玉吊蘭。
過分蓬勃的綠色和這棟冰冷的現代化建築格格不入。
秦成站在花盆旁,手指撚過翠綠的葉子。指腹的溝壑和綠葉的紋路重疊,感受着被江連精心照顧的小生命。
夜色靜默,松香和吊蘭的清香纏繞在一起。那雙墨藍色的雙眸靜靜的注視着他,等待着他接下來的動作。
……要不還是算了吧。
一時沖動的勁頭過去,懊惱漸漸占據江連的大腦。
他想不明白自己怎麼會突然扯出這樣一個下不來台的話題。
長時間枯燥單一的研究,明明是他最擅長的事情。為什麼隻是因為一個芯片的問題,他就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失去理智。
“怎麼,反悔了?”尾調微微上挑。
秦成緩步朝着江連靠近,淩冽的松香透過絲質睡衣撲面而來。他和秦成之隻剩下了半臂的距離,再靠近一點,就會徹底被松香吞沒。
江連下意識地搖頭,神經前所未有的緊張。又為了看起來不那麼虛心,又逼迫自己梗着脖子。像是朝不同方向旋轉的繩子,擰巴的不成樣子。
“沒反悔?”秦成又問。
江連還是搖頭。
秦成被他逗笑,“反悔也搖頭,沒反悔,也搖頭。”
“那究竟是反悔還是沒反悔?”
秦成猛地靠近,低頭對上江連的雙眸。明明是算得上溫和的神情,江連卻由内而外地感受到了一陣寒意,裹緊自己的外衣。
還沒來得及往撤就被秦成一把拽了回去。
“不回答?”微微挑眉,煞有介事的露出了為難的表情,“話明明是你先說的,怎麼到頭來不承認的也是你?”眼神從那雙受驚的眼睛一路下滑,滑過白皙的臉頰,挺翹的鼻尖,最後落在嫣紅的雙唇。
江連被秦成堵地說不出話,又不得不和他對視,身體緊繃着縮在一起,恨不得當場找個地縫鑽進去。完全沒注意到秦成表情微妙的變化。
江連被迫陷入了一種兩難的境地。其實隻要分出神思考片刻,就能發現各種各樣的漏洞。比如秦成為什麼答應的那麼幹脆,連半點猶豫都沒有。
再比如,明明是逼迫,為什麼看向他的眼神不帶半分狠厲,卻滿滿的都是引誘。
但高度緊張下,江連完全變成了單細胞動物,注意力完全被秦成吸引。像是看見燭火的飛蛾。
我……
江連張了張嘴巴,沒有發出聲音,隻是做出了口型。
“想說什麼?”兩人之間的距離再度縮短。
江連感覺到他的身體在動,可一時間竟分不清,是在靠近秦成還是遠離。
拿出手機打開,映入眼簾的是滿滿的錄音文件。江連在頭腦一熱說完那句話之後,為了不給自己留退路,連東西都準備好了。
可那股勁過去,江連猛地發現支撐自己說出那句話的理由根本就站不住腳。
他為什麼要向秦先生展示曾今的聲音,好堅定他如今想要研究智能語音手環的想法。
太荒唐了。
秦先生隻是他的雇主,關系再說的近一點是救命恩人。
不是情人,不是朋友,不是他那些無聊情感的寄托。
【秦先生,對不起。剛才是我一時唐突,今晚的事,您就當作沒發生。祝你晚安好夢。】
江連斟酌着編輯好了一段文字,還沒來得及給秦成看,露台的門就被突然推開。
“哥哥?舅舅?你們兩個在偷偷玩什麼,為什麼不告訴諾諾。”
小蘿蔔頭隻穿了一件薄薄的睡衣,踮着腳扒拉着門把手。嘴巴撅出老高,皺着小短眉毛,語裡全是不滿。
“你怎麼醒了,快回去睡覺。”秦成皺眉。
眼睜睜看着江連從他懷裡掙脫,卻礙于秦思澈在這,不能立馬把人重新抓回來。
“不要!舅舅你都沒睡,憑什麼要我睡!”秦思澈小手一揮,推拉門砰的一聲大開,硬是頂着零下幾度的寒風,邁着有力的步伐,兩三步跑到江連身邊。
一邊打寒顫,一邊朝着秦成做鬼臉。
“略略略!”
江連本來還在慶幸,多虧小蘿蔔頭這麼一通胡鬧,他和秦成之間那種詭異的氛圍終于被打破。一低頭卻發現他竟穿着這麼單薄,剛剛落下去的心,又重新提了起來。
不由分說地抱起人往室内走。秦思澈十分受用地攀上江連的肩膀,毛茸茸的腦袋在他脖頸處蹭來蹭去。
江連試圖忽略落在他後背上灼熱的目光,邊走邊安慰自己,他這麼突然離開隻是害怕秦思澈會被凍感冒,不是因為别的什麼。
秦先生總不會為了這麼一點小事情跟他生氣?
對吧?
“哥哥,你一直盯着地闆看什麼?”
直到秦思澈晃着他的手跟他說話,江連的思緒才被拉回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