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洪嬸也不禁神傷,撚着炒熟的花生,沒一會兒的功夫就剝好了一整盤。洪嬸的小孫子從裡屋出來,纏着她要花生吃。
秦成被壓地喘不上氣,借着這個機會出去透氣。看着村子裡錯落有緻的房子,秦成忍不住好奇起,江連小時候住的房子該是什麼樣子。
恰好洪嬸也跟了出來,秦成便直截了當地問道:
“您能帶我看看他小時候住的地方嘛?”
“能啊,這有啥不能的。”洪嬸答應地很幹脆,“他們家離這不遠,我現在就帶你去。”
說完把小孫子哄回屋裡,帶着秦成往外邊走。穿過村子中間的那條主街,來到了村子的北邊。秦成明顯能感覺到,這裡的房子比其他的要更破敗。
往前走了一段路,拐進一條不到一米寬的小巷,小巷的盡頭是一座陳舊的房子。
“這就是他家,旁邊是我們家。南邊蓋了新房子就搬到南邊住了,這邊我好久也沒回來了。看着又破了不少。”
面前豎着一扇雙開的木門,木門上爬滿了蟲洞。用來做門鎖的銅環也早就鏽迹斑斑,輕輕一碰就能拽開。稻草混着泥土制成的牆皮脫落,露出了裡邊殘缺的紅磚。
木門上邊留下了一層又一層的對聯,其中一塊還算完整的紅紙上,畫了一隻小雞。不過顔色脫落,隻能依稀看清一點輪廓。
“之前貼對聯都是用漿糊貼的,一層一層的就留下來了。”洪嬸以為秦成是好奇門上怎麼會留下這麼多層對聯。
秦成小心翼翼地把那塊小雞撕下來,在洪嬸有些詫異的目光裡,好好地安放起來。
“麻煩您了洪嬸,天氣冷,您回家吧。我自己在這待一會兒。”
“好,别待太久,五點多天就黑了。開車路不好走。”洪嬸又叮囑秦成。
“嬸子臨走前,還有句話要問你,你告訴嬸子,小連現在過的好不好?”總歸也是她看着長大的孩子,雖然非親非故但也實在牽挂。
要不是江連上了大學之後給過她一筆錢,她新家的房子也不可能蓋的這麼好。
“他現在過的很好。”
“過得好就行,好就行!小連這孩子從小就懂事,過的好才對!”
聽到秦成的回答,她牽挂了好久的問題也算是有了答案。這個開朗的農村婦女臉上扯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回去路上,總是忍不住懷疑。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她總覺得這個城裡來的大老闆跟小連好像不僅僅是朋友那麼簡單。
但她的想象力有限,實在是想不出兩個大男人之間能有什麼。幹脆把心放肚子裡,安安穩穩回家吃飯。
走到家裡才懊悔起來,真是年紀大了不記事,剛才居然忘了問小連談沒談女朋友,結沒結婚。
要是沒結婚,她這個當嬸子的,還可以幫着把把關啊。
另一邊,天色漸暗,但秦成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他把車開了過來,拿了應急燈,和一條毛毯,推開了江連家裡的大門。
破落的木門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像是歡迎,又像是拒絕。
大門後邊是一個長長的院子,磚石上還殘着一層積雪。一顆格外高大的樹矗立在院子中央,那是一顆泡桐樹,春天會開紫色的小花。
穿過院子,秦成來到一個大大的房間前。一推開門,潮濕發黴的氣味混着塵土撲面而來,秦成下意識地捂住了口鼻。
用應急燈在屋子裡邊照了一圈,秦成發現了正中央挂着一個小燈泡。抱着僥幸的心理,開始在屋子裡邊找它的開關。
找了許久,終于找到了一條細細的尼龍線,某些年代劇的記憶湧入大腦,秦成試着拉了一下,屋子中間的小燈泡閃爍幾下,終于亮了起來。
昏黃色的燈,勉強照亮了整個屋子。
燈下邊很突兀的擺了一張桌子,秦成走過去看,桌子上還擺放着書本試卷。秦成抽出來一張,上邊的字迹娟秀有力,和他的主人一樣。
這是江連的書桌,說是書桌,其實隻不過是一張高點的桌子佩了一個小凳子。秦成很難想象一個身高将近一米八的高中生,是怎麼縮在這麼小的地方,日夜奮戰的。
牆上貼滿了江連的獎狀,從一年級到高三,每一學期的期末考試都沒落下,都是穩穩當當的第一名。既讓人震驚,又在情理之中。
江連靠着十幾年的努力,好不容易從這個小村子裡走了出去,卻因為外因被迫退學。看着面前明黃色的獎狀,秦成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揪住了一樣。
他無法想象江連的苦難,他親眼看到的這些,隻是一部分。
他是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少爺,縱使面臨過很多的考驗,但沒有一次淪落到身無分文的地步。縱使他再痛苦,他也有父親留給他的遺産,他永遠都會站在别人傾盡一生抵達不到的階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