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擦了!”桑榆卿一拍桌子,忍無可忍,“你看我像是不用衛生紙擦屁股的神經病嗎?!”
他這一下拍得很響,所有還在教室裡的人一個激靈,頭轉成了九十度,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倆。
桑榆卿要氣炸了。
如果他是一隻貓,那現在他的毛一定是豎起來的。
他兇神惡煞地盯着旁邊的人,時刻準備給他來個暴起一掌。
視線中,黎煙然那始終不緊不慢的動作一停,随後桑榆卿就看到了他擡起的臉。
黎煙然的神情和往常一樣,總是一副冷淡得仿佛天塌下來還想着學習的樣子,看得桑榆卿想揍他。
結果還沒等找到機會出手,桑榆卿就感覺自己頭頂一沉。
——黎煙然頂着那張面癱臉,摸了摸他的頭。
“對不起,我性格比較直,”隻摸了一下,黎煙然就收回了手,他的表情仍然毫無變化,像是在做什麼與喝水一樣平常的事,“讓你不開心了。”
桑榆卿噎了一下,拍桌子的手還沒放下去,瞪着眼睛看向對方。
他忽然升起來一種詭異的熟悉感,好像之前也經曆過同樣的事。
這種感覺很荒缪。
桑榆卿竭力回想,卻發現大腦空茫茫的,像是抓到了旁邊這隻大老虎的尾巴,可是老虎突然變成了泥鳅,一個眨眼就鑽地跑了。
讓人無從找尋。
桑榆卿突然洩了氣,他蔫巴巴地“哦”一聲,趴桌上不說話了。
世界大戰開了個頭就冷了下來,偷看的人松了口氣,轉過頭忙自己的事去了。
接下來的時間如同被按下了0.5倍速,桑榆卿感覺自己的腦子裡開了一個循環播放器,一直播放黎煙然摸他腦袋的那一幕,還是慢動作版的。
靠!黎煙然有病嗎?幹嘛突然動手動腳的?
難道是覺得手上沾了屎,來他頭上蹭幹淨?
還是想報複他,往他頭上放了東西?
“……”
桑榆卿徹底睡不着了,從臂彎裡擡起頭,一雙桃花眼映着天花闆上白熾燈冷調的光,氣鼓鼓地瞪自己的桌子。
和桌子互瞪了三秒,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也挺有病的。
桑榆卿歎了口氣,決定放棄思考,打算打會遊戲轉移注意力。
他從桌洞裡摸出手機,打開上節課沒通關的小遊戲,點擊重新開始。
小蘿蔔瞬間彈了出來,綠油油的蘿蔔葉兒上面挂着整整十顆心,非常健康。
玩着玩着,注意力倒是轉移了,桑榆卿成功從一隻奇思妙想的炸毛貓變成了一隻怨念double的大怪獸。
蘿蔔頭頂上的小紅心在大怪獸的手下飛快減少,一眨眼又隻剩下了一顆。
桑榆卿手速飛快,在屏幕上點點點,目不轉睛地盯着蔫巴巴的蘿蔔,簡直要把屏幕盯穿。
下一秒,坐在旁邊的人忽然動了動,還蹭到了他的手臂,帶起一陣過電似的溫熱。
桑榆卿一愣,不知道什麼心裡,他點了暫停,還挪了挪手,把屏幕上那半根可憐巴巴的小蘿蔔捂住了。
餘光中,黎煙然站起來,從後門走了出去。
桑榆卿抿抿唇,點下繼續遊戲,靠暫停苟活的小蘿蔔瞬間被吃掉,屏幕上的大失敗蹦了出來。
桑榆卿被激起了鬥志,不服輸地點了重新開始。
小蘿蔔滿血複活,桑榆卿玩得不亦樂乎,直到打第一遍上課鈴,他才把手機收起來。
然後發現旁邊的位置依然空空的。
學霸也會遲到嗎?
桑榆卿不着邊際地想。
他偏過頭,往窗外看去。
盛夏的太陽毒得刺眼,透過黃蘭的葉片灑落下來,在小路的積水上留下婆娑樹影,偶爾有趕課的學生踩過,樹影晃動,揉碎,很快再拼回原樣。
他沒看見黎煙然的影子。
桑榆卿幸災樂禍地想,這下好學生該被老師罵了吧。
事實證明,好學生身上可能沾着點幸運buff,黎煙然是踩着第二遍上課鈴進教室的,進來時他手上還拿着什麼東西。
平常掐着點來的數學老師不知道怎麼回事,還沒見蹤影。
黎煙然坐回座位,桑榆卿眯着眼一看,瞧見他手上拿的是一袋面包和一盒牛奶。
面包是鮮蝦魚味的。
桑榆卿舔了舔唇。
他早上還沒有吃飯,猛一看見同桌手裡的面包,沉睡了兩節課的饑餓感翻滾着湧了上來。
可惡。
誰家好人這個點買牛奶面包啊?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怨念太明顯了,黎煙然突然轉過頭看了過來。
桑榆卿一愣,艱難地将視線從對方手裡的面包上挪了開來。
“你……”黎煙然動了動唇,似乎想說些什麼,卻被一道雄厚的聲音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