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卿眼神放空地盯着天花闆,好半天終于輕輕“啊”了一聲。
他好像抱着大魚去找黎煙然來着。
可惡。
桑榆卿半閉着眼,躺床上翻了個身把燈拉滅了。
周圍瞬間黑了下來。
完全不想動了。
桑榆卿合上眼,迷迷糊糊地想,
等明天再找黎煙然拿吧。
自從拿了黎煙然的筆記本後,桑榆卿每天看黎煙然都順眼了許多。
而且他發現,學習真是一件令人上瘾的事情,不管他一開始是因為什麼願意下定決心去專注這件事,而現在,他真真切切地會為每一道做對的題開心。
桑榆卿垂頭看着鋪在桌面的卷子,灰沉沉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今天的小測驗他前面幾道基礎題全做對了!
雖然仍然隻有十八分,但桑榆卿已經很滿意了。
——并且他抑制住了自己的藝術細胞,沒有扣除卷面分。
桑榆卿沒壓住嘴角,笑嘻嘻地和他的卷子拍了個合照,發朋友圈。
他剛發表,下面很快蹦出回複。
大鵬展翅:很強,數學大神【大拇指】【大拇指】【大拇指】
桑榆卿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
他又抱着手機樂了一會兒,才發現下面又多出一條新的回複。
桃花樹:小魚很厲害。【鮮花】
是他奶奶。
完了完了,忘屏蔽了。
桑榆卿瞳孔微微放大,手指飛快調出奶奶的聊天框。
他和奶奶上一次聊天還是一個月之前,奶奶給他發了些老家的照片回來,他回複等放假就去找奶奶玩。
奶奶樂呵呵說不用,讓他别打擾自己清淨,自己待着去。
桑榆卿緊張地摳了摳手指,劈裡啪啦在屏幕上打字,又删掉,最後隻發出去一句話——
清蒸魚:奶奶,我們滿分二十分。
奶奶回複給他一個笑臉表情包。
桑榆卿長呼一口氣,又發了些讓奶奶注意身體之類的話。
對面很快回複。
桃花樹:這麼早就盼我的遺産啦?【笑臉】
清蒸魚:……
清蒸魚:沒。
他奶奶老人家是這樣的,說不了煽情的話。
桑榆卿搖搖頭,剛想把手機關上,就聽見手機叮的一聲。
桑榆卿低頭看過去。
桃花樹:桑庸之找你沒?
看見這條信息,桑榆卿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桑庸之,他那個倒黴的爹,一個徹頭徹尾的寄生蟲。
桑庸之平常的工作就是打牌賭錢,偶爾赢了一點就會出去買醉,然後回家把老婆孩子打一頓。
而大多數輸錢的時候,就會笑嘻嘻伸着手找老婆要錢。
自從幾年前,桑榆卿的媽媽重病卧床,桑庸之再也不裝了,成天成夜不回家,一回家不是找茬就是發洩。
桑榆卿媽媽死後,他就逼着年幼的小桑榆卿去打工,小桑榆卿就一邊做着苦工,一邊期盼着月末,他熬呀熬,熬到工資發下來的那天,錢還沒捂熱乎,就被桑庸之全部搶走了。
後來,小桑榆卿學聰明了,他會在每次拿到錢的時候存下來一點,等到他終于攢下來一筆還算不少的資金,就挎着一個小帆布包從那個早就不算家的地方逃走了。
桑榆卿盯着那一行信息,許久,懸空的手指才落到了屏幕上。
清蒸魚:沒找,怎麼了嗎?
對面很快回複。
桃花樹:沒找你就好,那個龜兒子賭錢欠了一大筆。
清蒸魚:他哪次不欠錢。【笑哭】
桃花樹:這次不一樣。
桑榆卿一愣。
他還沒回過神,就看到對面發來的信息——
桃花樹:這次欠的很多很多,還不上的。
桑榆卿冷笑一聲。
腦海裡想起一抹身影——萬年不變的紅襯衫,破破爛爛的褲子,以及褲兜裡塞了半截的煙。
那個人似乎模糊了很多,桑榆卿看不清他的面容,隻依稀記得他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勢,以及臉上始終挂着的殘忍的笑容。
清蒸魚:他去找你沒?我接你過來吧。
桃花樹:不用,他不會欺負我這個老太太的。
如果說桑庸之有良心,那一定是他為數不多的孝心。
桑庸之從沒找過他年邁母親的麻煩,當然也從沒有給老人打過錢。
桑榆卿抿抿唇,又叮囑了幾句才放下手機,重新看向課桌上的卷子,卻怎麼也學不進去了。
他決定等到放暑假,一定要回老家一趟。
桑榆卿搖搖頭,深呼一口氣,決定把腦子裡的想法都甩出去。
他才不會被那個人渣幹擾到。
他從書包裡翻出一個小型筆記本,打開第一頁,從上面歪歪扭扭地寫下一行字——
18分。
期末考試倒計時,九天。
他輕呼一口氣,把筆記本收起來,看向卷子上的錯題。
後半張卷子上幾乎全部都是刺眼的紅叉,桑榆卿努力從頭開始看,不會的就去翻課本,然後發現——課本上根本沒有。
他想了想,翻開從黎煙然那弄來的筆記本。
桑貓貓對應着題目,去看本子上寫的公式,眼睛悠得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