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老師坐在床上玩了半天手機，終于站了起來，幽靈般走到桑榆卿身後，視察桑榆卿的學習進度。

桑榆卿笑嘻嘻地欣賞着自己的畫作，突然感覺頭頂落下一片陰影。

他一愣，欲蓋彌彰地将草稿紙翻轉過去，拍在桌子上。

“……”

黎煙然伸出的手頓了一下。

他看了桑榆卿一眼，重新向前。

清瘦的指尖落入桑榆卿的視角，輕而易舉地奪走了草稿紙旁邊的卷子。

——哦。

原來是看他的卷子。

桑榆卿漫不經心地想，手指間夾着的筆轉得飛起。

卷子上面總共做了三道題。

灰色的淺眸盯着卷子看了一會，拿出紅筆在上面打了個對勾。

“今天這張卷子除去空白的部分，是一百分。”黎煙然說着，唇角微微彎了起來。

桑榆卿轉筆的手一停，黑色圓珠筆啪嗒一聲，掉在了桌子上。

桑榆卿驚喜地站起來，探頭向黎煙然手中的卷子看去，眼睛亮晶晶的。

桑榆卿：“真的假的？”

“真的。”黎煙然嗓音淡淡的，他晃了晃卷子，輕輕放在桑榆卿面前的桌子上。

“如果你都做完，說不定真的可以得到一百分。”

他想了想，又補充道：“到時候再發朋友圈。”

黎煙然的話落在桑榆卿耳朵裡，仿佛瞬間點燃了他的神經。

一百分？

如果真的得了一百分，發到朋友圈，奶奶一定會很開心。

會為他感到驕傲的！

桑貓貓耳朵支棱了起來，恹恹的神情消失得無影無蹤，如同被學死鬼附身一般開始做題。

等到題目都做完的時候，他卻不敢叫黎煙然過來了。

桑榆卿又把卷子從前往後都看了一遍，總是覺得哪裡不對勁。

——最後一道題的答案他足足改了三遍。

改到最後，桑榆卿都快走火入魔了。

他的頭發再次變成了雞窩，半耷拉着眼睛，往座位上一靠，終于單方面結束了這場無聲的戰争。

桑榆卿有氣無力地擡起手，慢悠悠地叫黎煙然的名字。

“黎大學霸，我做完了。”

等到黎煙然走到他旁邊，将他的卷子抽走，桑榆卿終于又恢複了一點精神，彎了彎眼睛：“我來兌現我的一百分。”

黎煙然看了他一會，輕輕點了下頭。

“嗯，”他贊同道，“是你的。”

話落，黎煙然“慢悠悠”看起了題。

桑榆卿做一道題需要三五分鐘，而黎煙然改一道隻需要三秒。

改到大題，黎煙然的速度慢了下來，變成了五秒。

一頓操作下來，桑榆卿還沒開始緊張，卷子就已經改完了。

桑榆卿看着手中卷子上的分數，腦袋隻耷拉下來一秒，又重新擡了起來。

黎煙然覺得桑貓貓的心裡路程是這樣的——

啊……不是一百分，想哭。

嗯？六十分？六十分好像也很多诶！

比他上次朋友圈的分數多了好幾倍！

桑貓貓喜滋滋地拿起手機拍照，他像一個愛美的小女生，多個角度都拍了一遍後，終于滿意地點了點頭，開始編輯文字——

清蒸魚：偶爾做一下數學題【得意】【圖片】

他剛發完朋友圈，就立刻打開奶奶的聊天框，噼裡啪啦打字：

清蒸魚：這次滿分是七十分！

“……”

老人家這個點兒可能睡覺了，半天沒有動靜。

桑榆卿本來就沒有在等，他發完消息就退了出去。

這一會兒，朋友圈裡已經多了個小紅點。

桑榆卿閉着眼都知道是趙鵬飛發的，想到對方可能露出的，震驚的表情，桑榆卿的唇角彎了起來。

他點進去——

然後被驚地退了出來

桑榆卿覺得是自己眼花了，他刷新一下，再次點進去——

好吧。

他眼沒花，手機也沒卡。

和他預想的不一樣，給他評論的并不是趙鵬飛。

黎煙然不知道什麼毛病，明明和他待在一個屋子裡，不說話，給他發微信。

你看到我的貓了嗎？：很厲害。

桑榆卿看着這條回複，撇了撇嘴。

覺得他厲害的話，跟他說不就得了？還發信息。

虛僞！

桑榆卿偷瞄一眼黎煙然，發現他仍然在擺弄手機。

桑榆卿：心情莫名又降了幾個點。

像是又回到了黎煙然剛轉來那會兒，桑貓貓成功變身小霸王。

他在手機屏幕上打下幾個字，陰陽怪氣，點擊回複——

清蒸魚：好呢。【微笑】

黎煙然終于從手機的光亮中擡起了頭。

這會兒他的頭發已經幹了，隻不過沒有梳開，有些亂糟糟的，很蓬松，襯得他臉有些小，下颚線條更加鋒利。

他終于如桑榆卿所願，放下了手機，向前走幾步，在桑榆卿身後站定。

寬大的手掌落下來，揉了揉桑榆卿的頭發，清瘦白皙的指尖插進桑榆卿的發絲裡。

像是能聽見對方心裡話似的，黎煙然俯下身，翹起的發尾擦過身前之人的臉頰，帶起一陣輕微的紅。

“很厲害。”他的嗓音含着笑，像一片薄薄的羽毛，輕輕在小貓的心尖上撓了撓。

癢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