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吸了幾口氣,撐着手臂坐了起來。
堂屋的門大開着,門口挂了兩個白燈籠,那淺口棺材就正正停在大門中間。
錢桂枝吵得正歡,突然就看到棺材裡的生哥兒慘白着一張臉坐了起來。
吓得她噤了聲,罵人的話一口氣生生憋了回去,驚得打了好幾個嗝兒。
林潮生眼珠子都不帶轉的,直勾勾看着錢桂枝,幽幽說了一句:“……我好冷啊。”
一張蒼白的死人臉,再配上臨近黃昏屋内那陰森森的氛圍,總覺得他下一句就該是“你下來陪陪我吧。”
錢桂枝眼睛大大瞪着,吓得險些厥過去。
她白眼一翻,驚道:“詐、詐屍了?!鬼……鬼啊!鬼啊!”
也不敢鬧事了,她麻溜地爬了起來,火燒屁股般逃出了院子。
坐棺材裡的林潮生:“……”
其他圍着看熱鬧的村民也吓了一跳,白着臉退了出去。
陸雲川皺眉盯着林潮生看,看了好一會兒才擡腳朝他走了過去。
真帥。
這人皮膚偏小麥色,濃眉大眼,鼻梁挺括,生得肩寬腿長,衣衫下蓄着結實充滿力量的肌肉,真是一副叫人合不攏腿的好身闆。
看着看着,不争氣的眼淚就要從嘴角流下來了。
這對一盤蚊香男而言,真是莫大的考驗啊。
林潮生想擦一把口水,可奈何胳膊沒力氣,隻好繼續直勾勾盯着人看。
見到這副看肉雞的表情,陸雲川眉毛皺得更深了,他走到林潮生身邊,擡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沒發燒,皮膚是溫熱的。
嗯,活人。
陸雲川不解:“沒死?”
林潮生:“謝謝,且還活着。”
陸雲川頓了頓,再看就覺得他屁股下的棺材有些不順眼了,伸手就把林潮生撈了出來。
林潮生雙腳剛挨在地面上,立刻就像一根軟面條般滑了下去,他立馬像樹袋熊似的死死抱住陸雲川的胳膊,苦着臉弱弱喊道:“哥,扶一把,站不穩啊。”
陸雲川仍是沉默,又單手撈起林潮生放到身旁的竹椅子上。
兩人貼得很近,林潮生還順勢摸了一把陸雲川的胸口,然後一臉正經地坐了下去,仿佛剛才占便宜的人不是他。
陸雲川皺着眉,打量了林潮生好一會兒。
而此刻,林潮生也在思索現狀。
依原主的記憶來看,眼前這人叫陸雲川,是村裡最厲害的獵戶。
聽他們剛才的吵鬧聲,自己是被賣給陸雲川當夫郎了。
哦,對了。
原主生活的朝代叫大燕朝。此地隸屬于龍門縣平橋鎮溪頭村,而溪頭村是離平橋鎮最近的大村。
這個世界有三種性别:男、女、哥兒。
哥兒的後頸生有鮮紅的花型胎記,能生孩子。
後頸?生孩子?
哦,我的老天。
一覺醒來,變omega了!
林潮生隻覺得肚皮一緊,再看陸雲川都沒有那麼賞心悅目了。
屁股可以不保,但肚子不能大啊!現在連年輕女孩兒都不願意生孩子了!
啊生孩子,退退退!
正想着,身邊的陸雲川忽然轉身進了裡屋,林潮生盯着他離開的背影看了兩眼,沒一會兒又見他拿着件薄棉衣出來。
陸雲川将寬大的棉衣往林潮生身上裹,這衣裳應該是陸雲川的,穿在林潮生身上大了不止兩個号,不過勝在暖和。
難怪他覺得冷呢!原來初春季節穿着單衣躺冷棺材裡呢,這能不凍人嗎!
林潮生縮了縮脖子,把兩隻手都縮進了袖子裡。
陸雲川看他兩眼,又轉身倒了一碗熱水端過去。
那是一隻豁口的粗陶碗,但陸雲川瞧着粗野,卻動作細心地将豁口的一面轉到自己手上捏着,拿平整光滑的碗口對着林潮生的嘴巴。
他低沉着聲音說道:“喝點兒熱水。”
林潮生點點頭,抱着碗喝了起來。
喝完,他又擡頭望向陸雲川,見這人還在皺眉盯着他看。
那眼神十分奇怪,就像是不認識他一樣。
林潮生問:“你看什麼?不認識我了?”
陸雲川沒說話,皺眉更深了。
剛剛還怕好人一生108胎的林潮生忍不住開始嘴賤,“我是你男人啊。”
陸雲川:“……”
陸雲川覺得他的新夫郎腦袋被燒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