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潮生自告奮勇道:“我來燒火吧!”
陸雲川猶豫地看了他一眼,最後說道:“等我生好火你再來添柴。”
林潮生傻笑着點頭。
陸雲川收回視線,埋頭蹲在爐膛前,往裡生了火,等火燒得旺了起來才把林潮生喊了過去。
“來吧。”
林潮生屁颠屁颠去了,傻笑着往爐膛前一坐,鄭重地握起地上的火鉗,那鄭重其事的模樣,仿佛拿的不是火鉗,是權杖。
鍋裡摻水煮了米,趁着煮飯的空擋陸雲川将臘兔放到刀闆上,提刀砍成小塊,又去菜園裡掐了一把嫩油油的蒜苗和青菜。
等他從菜園回來,就見爐膛裡冒出一股嗆鼻的黑煙,林潮生還蹲坐在那兒,被熏得直流眼淚,但還是不服輸地睜大了眼睛往裡塞柴。
這個小哥兒在娘家是吃過苦的,身體不好,人也瘦瘦小小的,面容還算清秀,但皮膚粗糙發黃,最好看的大概是那雙透淨圓圓的大眼睛,黑亮有神。
這時候,黑亮有神的大眼睛被熏得通紅,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他臉上還沾了鍋灰,被眼淚一混,一整個花貓兒模樣。
他還不服氣,像抱蛋的母雞般死坐着不肯挪窩,拼命瞪圓了眼睛往爐膛裡瞅,癟嘴捏着柴一個勁往裡捅。
陸雲川:“……”
陸雲川上前拎着林潮生的後領子,把人提了出來。
對上陸雲川複雜又幽深的眼眸,林潮生後知後覺有些心虛。
他撓了撓後腦勺,試圖解釋:“我……我以前會燒火的!這、這可能是病了一場,腦子燒得不太靈光了。”
他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和原主的性格、習慣都相差太大,原主是土生土長的農家人,怎麼可能不會燒火?這若是被陸雲川發現自己其實不是“林潮生”,不會以為自己是妖怪,要把他綁起來燒死吧?!
陸雲川突然擡起手,往他臉上用力擦了兩下,語氣平淡說道:“燒傻了。”
陸雲川的手很粗糙,掌心、指腹都生着老繭,用力搓在臉上,還真有些疼。
林潮生被搓得皺眉,最後認命地點頭,“……嗯,是。是有點兒。”
然後,他就看到眼前的陸雲川似乎牽起嘴角笑了笑,沒聽到笑聲,隻是微微彎了彎唇角。他覺得新奇,瞪圓了眼睛還想繼續看,但陸雲川已經壓下了嘴角。
陸雲川給人擦幹淨臉上的黑灰,又把他摁回凳子上坐下,說道:“别添亂了。”
林潮生撇了撇嘴,小聲咕哝:“好吧……我真不是故意的。”要一個常年生活在城市的人立刻學會燒火還是有點難度的。
陸雲川點頭“嗯”了一聲,轉身回到竈台邊,重新燒了火,然後将鍋裡煮好的米舀起來,瀝幹米湯,又倒進木甑子裡,繼續放鍋裡蒸。
蒸好飯再把甑子端出,擱到一邊的案闆上,然後開始炒臘兔子。
鍋裡燒油,用姜、蒜、蒜苗炝鍋,再倒入焯過水的肉塊爆炒,然後撒上一把辣子、花椒增味兒,最後出鍋裝盤。
之後又炒了一個小青菜,陸雲川端着兩盤菜扭頭看向林潮生,“吃飯。”
林潮生已經喝了藥,也早擺好了桌凳,又把碗筷沖洗了一遍水,添上飯後就等着菜上桌了。
林潮生率先夾了一塊兔子肉喂進嘴裡,然後沖陸雲川豎拇指,不吝誇贊道:“哥!你太厲害了!”
“不過你怎麼會做這麼多菜?手藝還這麼好!”
要知道,村裡的漢子都以進竈房為恥,尤其是娶了媳婦或是夫郎的。
陸雲川往他碗裡又夾了兩筷子兔肉,說道:“一個人住,自己總得學。”
林潮生點點頭,然後埋着腦袋繼續啃肉吃。
剛開始還好,可吃着吃着他就覺得胃有些不舒服了,鼓鼓漲漲的,還隐隐有些發痛。他強撐着又吃了兩口,突然一股惡心感從喉間往上湧,林潮生立刻擱下碗筷,捂着嘴跑了出去。
陸雲川一驚,連忙追了出去,見林潮生趴在後院陽溝處吐了起來,剛吃進去的東西全吐沒了。
陸雲川趕緊問:“怎麼回事?”
林潮生沒空搭話,右手撐着身邊的大石頭又嘔了好幾下,左手朝後用力揮了揮。
吐得實在狼狽,林潮生停了嘔吐感後立刻抽空說話,“别、别過來,别看。”
“你是我夫郎,有什麼不能看的?”陸雲川已經皺着眉走了過去,蹲下身拍了拍林潮生的背部,“怎麼突然吐了?又病了?”
林潮生又嘔了幾下,算是把肚子吐空了。
他捂着肚子,小聲說道:“……胃有些不舒服。”
林潮生反應過來了。這具身體太弱,從前被苛待也沒吃過什麼好東西,多是沒什麼油水的剩菜剩飯,這猛一吃重油的葷腥可不得難受嗎!
陸雲川眉頭就沒松開過,他摟着林潮生的腰将人扶了起來,說道:“我帶你去看村醫。”
林潮生難受地捂着肚子,沒有說話,隻是點頭。
陸雲川抱着他在身旁的大石頭上坐下,轉身去竈房端了一碗熱水出來,扶着他漱了口,這才又伸手想要扛人。
林潮生忙伸手把人抵住,難受地開口說道:“别,哥……扛得胃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