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月?度假?言青慮不知道老奶奶為什麼會這麼定義他跟榆西辭的關系,解釋說:“不是的。我們是來出差的,躲個懶去山上看看風景。”
“不好意思啊,我還以為你們是新婚夫夫呢。”言青慮坦蕩的回答讓老奶奶沒有懷疑,她又問,“小夥子是做什麼工作的呀?”
“我是做機械研究的。”言青慮用通俗易懂的詞語形容着自己的職業。
老奶奶基本能判斷酷男生應該是瘦男生的上司,難怪又是插吸管又是剝蛋殼的:“小夥子是從哪裡來的?”
“首都。”
老奶奶眼神一亮,問:“好巧,我跟老頭子也住在首都,小夥子有對象嗎?”
這個問題像鞭子一樣抽了一下言青慮,他的嘴角撇過一絲自嘲:“沒有。”
老奶奶顯然理解錯了言青慮的表情,并将之誤解成了言青慮對沒有戀人這件事的遺憾,便問:“那小夥子有喜歡的人嗎?”
言青慮困惑:“啊?”
老爺爺适時出聲:“老太婆退休了沒事做,喜歡牽紅線當月老,你别介意。”
言青慮溫和道:“沒關系。”他其實并不反感老奶奶這樣,如果他的奶奶能清醒過來,沒準也會像眼前的老人一樣,對他唠唠叨叨。
快到山頂的時候,老奶奶對言青慮說:“小夥子,我們先加個聯系方式,要是你哪天有了處對象的打算,随時……”
老奶奶的話音被打斷。
“不加。”榆西辭沉着臉,說了他乘上纜車後的唯一一句話。
“……”
幾人下了纜車後,榆西辭快步走在最前方,言青慮隻能緊跟其後。隐隐約約還能聽到老奶奶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怎麼這麼兇!個子再高長得再帥又有什麼用!真是沒禮貌!”
兩人很快找了一處沒人的地方。
眼前群山靜穆,悄然立于雲海之上,遠遠近近,重重疊疊,變幻莫測。
但言青慮這會沒時間欣賞這美不勝收的景色,他從包裡拿出勘測卡和平闆,他将勘測卡平放在地上,打開平闆連接勘測卡。沒一會勘測卡便立起懸于高空。
十幾秒之後,屏幕上便顯示出以勘測器為中心,半徑3000米内所有植株的數據。這些數據共分為四項,分别為植株實物圖、學名、初始活躍度和坐标。
他篩選出活躍度大于70的植株,共有1370種。他快速地浏覽着這些植株的信息,翻過一頁又一頁。
榆西辭側身站在他旁邊看着言青慮,他工作的時候,臉上沒有一點表情,偶爾會輕鎖着眉或者咬着下唇。
早霞漸深,天空由桔變紅,紅日初升,露出一輪金色的弧邊。山巅偶有微風拂過,吹散了言青慮的劉海,一身白裝襯得他素容勝雪,如若站在一幅藝術畫作中。
榆西辭見他的眉宇倏地松開,知道他這是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了。
言青慮不僅找到了,找到的這根植株的初始活躍度高達79,除了實驗室那株初始值為80的多刺鵝絨花,這是他迄今為止找到的活躍度最高的植株了。他激動地從包裡翻出了一台專門用于采集植株的飛行機器人,輸入坐标後,機器人由平地升向高空,很快便沒了蹤影。
言青慮少見地開心地笑着,這個笑融着山風,蕩漾進榆西辭的雙眸,他問:“開心嗎?”
言青慮笑吟吟地看着他回:“嗯!我手裡的項目一直卡在植株培育的初始階段,我真的很需要高活躍值的母樣本。”
榆西辭知道言青慮目前在負責一個關于高危作業的生物機器人的研發項目,這個項目需要投入大量的資金和時間成本,短時間内不可能有産出,沒有産出就沒有收益。這個項目在言青慮構思階段就不被一些高層看好。就在項目要腰斬時,榆西辭走了特批流程立項,讓他獨立負責。
從立項至今,已經半年有餘,卻依舊不見什麼起色,榆西辭以為他很快會放棄,沒想到一直堅持到現在,他問:“為什麼對這個項目這麼執着?”
言青慮沒想過榆西辭竟然會問他這個問題,收斂笑意對他認真道:“怎麼說呢,其實做這個事的初衷并不純粹。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意外死于高空作業,後來我又差點溺水被一隻...額...機械章魚給救了。我當時就想如果能有一種高智慧機械體能夠代替我的父母去執行高危工作任務,他們也就不會發生意外了。”
“我奶奶正好是生物機械系的老師,所以我就順其自然走上了現在這條路。”提到奶奶,言青慮眉間染上一絲愁緒,但很快便隐了下去,“其實我還有個私心,我跟詹醫生,哦,就是奶奶的主治醫師簡單聊過我的這個研究,他表示如果真的能研發成功的話,大概率能用到醫學領域,讓奶奶清醒過來。不過這些都是後話,我現在還停留在采集和培育樣本的階段。”
榆西辭聽完,淺淺地嗯了一聲,便沒再說話。不多時,飛行機械人原路返回,機械爪抓着一個可視有氧倉,内裡裝着一團毛茸茸的矮火草團。
言青慮将矮草團放入冷凍微倉,把相關設備都收拾進背包後,對榆西辭說:“可以了,回去吧。”
這次外采很順利,距離中午還有好幾個小時。下山後,言青慮決定要去四周逛逛,沒想到榆西辭不知抽了什麼風,也說要觀賞風景。
螺犀湖附近有着大大小小,數十個綠寶石似的海子,其上飄着水生植物,其下躺着形狀各異的附着着厚厚鈣華的樹枝和岩石。碧水映着藍天、白雲、綠林、黃楓,絢爛至極。
言青慮走到一個很淺的海子邊上,蹲下身,對着水底的鈣華一頓拍拍拍,大自然自帶的色彩無需角度調整、不用濾鏡加持,就能拍出高質量的成片。
拍着拍着,他收起手機,伸手入水,撈出一塊愛心形狀的岩石,這塊岩石已經看不出來本來的顔色了,因為它的表面被一層厚厚的黃白不一的鈣華附着着,黃與白之間還點綴着藍青色的色點,得見天日的石頭展示着他的光彩,好似想讓自己留在言青慮的手裡。
言青慮也的确對這塊巴掌大的石頭愛不釋手。
從觀賞海子的地方到酒店大約有半小時的路程,他一直緊緊握着這塊小石頭。直到榆西辭冷不丁地開口:“手不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