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進去點。”言青慮說。
榆西辭緩慢挪動身體,左邊的身體貼上牆壁,右邊空出了小半張床的位置。
言青慮攥了攥手,又松開,随後抽出卡在榆西辭胳膊彎裡的枕頭放在床頭。
言青慮在榆西辭的右邊躺下,輕柔托起對方的大臂放在自己的胸口,并将小臂置于兩肋之間。然後他又将空調調低了一度,關燈後他一手按着榆西辭的大臂,另一隻手的手腕蓋在榆西辭的手上,說:“這樣你就不會再碰到骨折的地方了。”
“謝謝。”榆西辭道。
“這樣你會不舒服嗎?”言青慮沉默幾秒,問道。
“不會。”榆西辭回。
“會介意嗎?”言青慮又問。
“不會。”
“那睡吧,晚安。”言青慮閉上眼,榆西辭的手臂壓在他的心口,頗有些重量,但不至于讓他無法呼吸。
“晚安。”
榆西辭于黑暗中睜開雙眸,眼下他整個人被卡在牆壁和言青慮中間,動彈不得,連翻身都做不到。
右邊肘彎下,是言青慮的心髒,心率異常的心髒。
他等了一會,等到言青慮的心率和呼吸都漸近平緩後,他歪下頭,貼在言青慮的肩膀處,閉上眼睛。
門鈴響的時候,言青慮正在拆制作機械腿的材料包裹。正當他準備起身去開門,言青慮先他一步。
“榆先生,您需要的東西,都帶過來了。”門外傳來一聲機械音。
“進來吧。”榆西辭側身,讓對方進入。
言青慮看着初三拖着兩個巨大的行李箱滑入客廳,與他四目相對。
“你好,我叫初三,我來給榆先生送東西。”初三禮貌打招呼,并表明來意。
“你好,我叫嚴遇。”言青慮答。
初三的面部視區從言青慮的頭頂掃向腳面,它滑到言青慮身側,面部視區很不矜持地露出兩個一閃一閃的粉紅愛心,道:“我們以前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頂着嚴遇皮相的言青慮:“沒有吧,應該是第一次見。”
“我可以加一下你的聯系方式嗎?”初三問。
言青慮:“?”
榆西辭:“……”
在言青慮準備報電話号碼前,榆西辭打斷了他。
初三被榆西辭帶到卧室:“榆先生,我把您的衣物放在這個衣櫃裡?”
“嗯。”
初三将榆西辭的幾套換洗衣物放進言青慮的衣櫃中,整理完畢後,初三掃視了一眼這個小卧室,說:“您晚上睡哪裡?”
榆西辭:“自然是床。”
初三:“可那是單人床。”
榆西辭:“正好可以并排躺兩個人。”
初三問:“兩個人的睡眠質量都會受到影響的吧?需要我為您定個超大床嗎?現在定,最快明天就能送到。”
榆西辭的視線移向小床,床頭橫排擺着一個枕頭和一個被當做枕頭的毛毯,床中央的薄被他疊得亂七八糟,他道:“不需要。”
“那好吧。”初三問,“您的書和電腦需要放在哪裡?”
“客廳的桌子上。”
當晚,回到鋆宮的初三給榆西辭打了個電話,初三言簡意赅:“榆先生,我上午識别了嚴遇的機體靜脈血管分布,與慮慮的匹配度是99.9%,除了臉不一樣以外,其他地方别無二緻,這是為什麼?”
“明知故問。”
“我就知道慮慮沒死!”初三驚呼過後,又害羞道,“能不能讓慮慮接電話?”
榆西辭看了眼坐在他對面埋頭組裝機械貓腿的言青慮,把手機遞給對方:“初三有話對你說。”
言青慮放下零件,接起電話:“喂?”
“嚴嚴。”這是初三給言青慮新起的昵稱,“嚴嚴”和“言言”聽起來都一樣。
“怎麼了?”言青慮并沒有因為這一聲親昵的稱呼顯露出異常的情緒。
“嚴嚴,嗚嗚嗚,我好喜歡你,我對你一見鐘情,你是我的crush。”初三直抒愛意。
“很抱歉,我不能當你的crush。”言青慮将手機開了免提,放在桌子上,繼續組裝機械腿的零件。
“嗚嗚嗚,為什麼?”初三心碎。
“因為我隻想當你Daddy。”
“你不能接受人機戀嗎?”初三開始為言青慮找拒絕自己的理由,“星域倡導任何形式的自由戀愛。”
“等你的機腦再成熟一點的時候,就會知道,這個世界上所謂的自由,99%以上的情況,指的都是财務自由。即便是雙向奔赴的愛情,也很難将之定義為自由戀愛。”
“那單戀呢?單戀總歸是自由的吧?”初三不放棄。
“不建議,别把時間浪費在沒有結果的事情上。”言青慮給自己套上頭戴式放大鏡,再次拒絕初三。
“我們一點可能都沒有嗎?”初三不死心,又問。
“沒有。”言青慮坦言。
“好吧,那我放棄。”初三絲毫沒有表白被拒的尴尬,接受現實後,他問道,“那你有喜歡的人嗎?”
初三的這個問題,讓坐在長桌兩側的兩人皆一愣。榆西辭不動聲色地繼續敲擊電腦,過了一會他聽到對面的人說:“暫時沒有這個打算。”
說了等于沒說的回答。
榆西辭并沒有因為骨折而休假,他身殘志堅,照樣矜貴不可一世地去上班,他披着西裝挂着石膏冷眼舌戰記者絲毫不落下風的樣子,也不知道被哪個好事者傳到了網上,在顔值區挂了好幾天的熱搜。
言青慮花了一周的時間把機械貓腿組裝完畢,大橘初戴時,不是很适應,跌跌撞撞倒了幾十次。待它習慣後,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走到榆西辭的腳面上坐了下去!言青慮每每把它抱回貓窩,沒一會兒,大橘又坐回榆西辭的腳上……
言青慮無奈心想:你愛坐便坐吧,反正也坐不了多久了。再過一周榆西辭就要拆石膏了,等他拆完石膏後,他就會離開這裡,你到時候就隻能坐在我的拖鞋上了。
一周後,榆西辭的石膏被拆去,但他并未離開言青慮的小房子,他依舊整日與言青慮同吃同住同行同睡一張單人床,大橘也依舊大剌剌逮着機會就一屁股坐在榆西辭的腳背上。
又三周後,言青慮在得到醫生和康複師“榆西辭患者确認痊愈”的回複後,與榆西辭站在醫院門口,他思索着該如何開口才能體面地“趕走榆西辭”。
他真的不想再陪着榆西辭吃草了!他要吃零食小蛋糕大雞排火鍋油炸萬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