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李辜辰破譯出的、唯一的解法。
從過去到現在,李驚蟄始終踐行着一種原始的、本能的秩序。懲惡揚善、以暴制暴……怎麼形容都好,總之,他旺盛的生命力像驚蟄節氣的春雷,毫無章法地敲擊每一寸經行的土地。
也震醒了李辜辰封閉的内心。
李辜辰曾經認為這個世界無聊不堪,人類不過是由世俗欲望驅使的精密儀器,自底層到頂層,他謀算人心如同交易土豆白菜,無往不利。
可驚蟄從初遇起就成為了他的意外。
他不停地出現在自己的必經之路,卻看不懂、摸不透、目的不明;他把李辜辰帶進自己那個“不講道理”的世界,拉着他一路狂奔、橫沖直撞、為所欲為。
在自己一無所有的時候,李驚蟄曾經什麼都不要,隻求一顆真心。
那就真心換真心。
就算延遲了、錯位了,所有人都不停地告訴他沒可能,李辜辰獨自一人被困在金光燦爛的珠寶庫裡,在畢生收藏中挑挑揀揀,找不出一件可能重獲驚蟄青睐的寶物。
直到他将刀刃朝向自己,剖出熱騰騰的鮮血,李辜辰終于意識到,最渴望之物需由最不堪的姿态來交換,方顯得公平。
他須打碎引以為傲的理性和自律,獻祭給眼淚、愛和欲望。
他要不計代價、不顧後果,把心内腦内的兵荒馬亂釀成一出“烽火戲諸侯”,嘶聲竭力、隻希望對方停下不斷遠離的腳步、再回首看一眼。
他殚精竭慮地投驚蟄所好,傾其所有為他鋪平前路,以保證他不會同從前一樣、因自身光芒太過鋒利而灼傷自己。
工具與使用者的立場調轉,上一世的自己調教出的兵器被現在的李辜辰奉為至寶。他看向李驚蟄,語調輕柔如同蜜糖流淌,
“接受任職後,主要工作和你現在從事的不會有太大變化,不需要聽候任何人調遣,不管是我、還是其他任何人,”
他就差把私心公告天下,想向所有人炫耀自己的驚蟄是多麼稀世罕有、值得世間最頂尖的愛護。
“人員組織和武裝……也沒有預算上限,不過、一些熱兵器還需要等到了聯邦軍校後再安排學習使用方法……”
連系統都聽得目瞪口呆。
[一号攻略對象到底想幹什麼?]
李驚蟄也顯得有點迷茫。對軍校見習的興趣暫時還無法抵消他對李辜辰慣性式的抗拒。
“你說這些到底什麼意思?”李驚蟄口氣兇得要死,
“什麼任職……軍校、不是、誰答應你了?”
李辜辰表情隻僵了一瞬,很快又恢複笑意。
“我絕不是逼你,驚蟄。”
已經克服重重困難走到這一步,李辜辰破天荒地在心裡給自己祈禱,今天、最遲明天,自己一定能夠說服驚蟄。
當然不是沒有阻力。
就算李辜辰已經通過先前的雷霆手段整肅過集團上下,還是無法阻擋自诩清流的精神股東在各種渠道場合開麥,憤憤不平地指責李辜辰“作死”、說李家馬上就要給他陪葬。
而李洪道據稱在聽說了他的這一改革舉措後,在院子裡氣得倒仰,差點沒醒過來。
李辜辰垂下眼簾,“我的處境,其實并非你想得那麼順利……”
他話說半截,飽含了故意賣慘的嫌疑,氣得範期牙關直咬。
“集團内部人心不齊、還有人在外面虎視眈眈——”剛把老周頭等人運送回港州的李景行遙遠地打了個噴嚏。
“絕對的武力,才能最快捷高效地打破僵局,建立新的秩序。”
“驚蟄,我真的很需要你。”
李辜辰堪稱花言巧語,輕飄飄将李驚蟄捧到天上,他甚至專程将眼鏡換回了陳子木的那一副,隔着茶色鏡片、水波盈盈地與李驚蟄對視。
“我的傷已經養好了,驚蟄,你的每句話我都有好好記住……要來檢查一下嗎?”
海州黑白兩道真正的的話事人會面,四周的閑雜人等早就被店裡清空了,劉萬和巴不得他們一直說些聽不懂的話,把自己忘個幹淨。
他靜悄悄地落荒而逃,宴也不擺了,禮也盡數留下,寄希望于李驚蟄和李辜辰矛盾調解後,還能放自己一命。
于是同時在場的隻剩下一個範期,眼看着李驚蟄的态度從堅決到有所松動,氣壓低到了地心,臉沉得要擰出水來。
“老大,别聽他妖言惑衆!”
範期伸出一條手臂攔在李驚蟄面前,
“這個人嘴裡從來沒有一句真話,所謂的聘用也一定别有居心,老大,咱們應該現在就走。”
此時的範期生理年齡超過李辜辰五歲以上,看起來像一隻嫉恨又偏執的鬣犬。
“你和我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的強求隻會給他帶來不幸和痛苦,李辜辰、你到底還要騙他多少次才肯罷休?”
範期舊事重提,句句擲地有聲,李驚蟄抿起唇角,果然産生一絲猶豫。
李辜辰咬牙,深吸一口氣。
“我的提議于公于私、沒有任何壞處,範先生如果有疑慮,歡迎與驚蟄一起入職,夏晟集團對所有人開放機會,即使是抱有莫名敵意和偏見的人也不例外。”
範期上前半步,表情憤怒,“我才不會——”
“至于你聲稱的階級……或者什麼方面的差異,我認為前任港州富豪榜出身的小少爺,應該沒有資格指責我這個曾經的下城寨教師吧?”
範期的聲音戛然而止。
“你知道我和老大的來曆。”他語氣笃定,态度猶如寒冰。
“你知道多少?老大告訴你的?”
[咦?]系統在李驚蟄心中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