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耀笑呵呵地看着她,噓寒問暖了幾句之後,終于拐入正題。
“前日在碧露軒,攸攸可見到那李家的二公子?”
沈攸微微颔首,“見到了。”
“攸攸覺得他如何?”
沈攸卻是沒有回答,而是道,“女兒有一個問題想請教父親。”
“你說,”沈耀低頭抿了口茶,漫不經心道。
“女兒的婚事由自己做主這件事,可還作數?”
話音一落,沈耀端着杯盞的動作一頓,擡眸睨過來,視線落在女兒的婦人髻上。
心中倏然有些感慨。
沈攸的母親去世之後,沈攸便養在老夫人膝下。
再後來他續弦,陳秋蓉生了沈香凝和沈霖珲。
大女兒同自己好似就越發疏遠了。
如今這麼定眼一看,才恍覺,那個曾繞于自己膝前的小不點,已經長成如今的大姑娘模樣。
成過婚,還和離過。
沉吟片刻,沈耀才道,“這是為父與你祖母一同決定的,當然作數。”
沈攸莞爾一笑,“多謝父親。”
沈耀繼續問,“你還沒說,那李家二公子如何?”
沈攸看着他,聲音溫和卻堅定,“女兒與那李家二公子沒有緣分。”
聞言,沈耀眉梢微挑,卻也并不意外這個回答。
左右他内心也覺得李家門第低了些。
從沈攸進來到現在,陳秋蓉一直沒有開口,此刻聽到她直接了當地拒絕,慈和笑了笑,“既然大姑娘與李家二公子無緣,那我便同四夫人說清楚。”
“嗯,”沈耀點頭,“這種事越早說清楚越好。”
“省得造成不必要的誤會。”
陳秋蓉附和,“夫君說的是。”
沈耀再度看向沈攸,試探着開口,“這沒了李家,還有齊家林家...”
“臨安城中多的是好兒郎,攸攸可有意向?”
兜來轉去,話題終是落在這兒上邊。
沈攸擡眸,這回卻是看向了陳秋蓉,“夫人既然能安排了我與李家二公子相看,那多安排幾次,應當也無妨?”
現下她的語氣如常,甚至神情也是一如既往的溫和,可陳秋蓉卻莫名覺得這話聽着不太舒服。
可她到底不能同沈攸計較,隻是笑了笑,“這是自然。”
“隻要大姑娘點頭,那這便是咱們承德侯府的頭等大事,”她做足長輩的慈愛神情,柔聲道,“當然,相看是一回事,最後成不成,是大姑娘說了算。”
“如此,先謝過夫人了。”
說罷,沈攸微微福身行禮。
陳秋蓉将人扶起來,“咱們是一家人,不必這麼客氣。”
盡管沈攸從未開口喚過她一聲母親...
陳秋蓉嫁入承德侯府十幾年以來,沈攸從未改過口。
幼時她有老夫人縱着,後來便也就“夫人夫人”地喊習慣了。
沈耀曾想過讓她改口,可沈攸在這件事上十分倔強,再加上有老夫人維護,最後也就不了了之。
“如此,自然最好。”
沈耀樂呵呵開口,沈攸拒絕了李育,又同意繼續相看,于他而言是最樂意看到的結果。
此事便這麼說定,沈攸沒在書房之中長留,行了禮便轉身離開。
——
初夏時節,院子裡草盛花繁,生機盎然。
承德侯府之中假山荷池,石階廊亭,風景自是好的。
一道珍珠白的身影行于廊道之上,裙擺随着步伐輕輕漾開。
身姿窈窕,與這滿院的花卉同樣馥郁動人。
沈攸目光在這院景之中輕輕掃過,明亮的杏眸裡透着幾分若有所思。
她是時候,該為自己做打算了。
守孝三年,她幾乎隻在祠堂和聞桂院之間來回。
如今想來,也該好好打理打理祖母和母親給自己留下的産業。
隻是眼下,她手裡沒人。
若是...
若是那個來沈府尋她的男子與她想象中的為同一人,那倒是上天給她的好機會。
思及此,她唇邊揚起抹輕淺的笑。
這承德侯府,她終究不可能一輩子待在這兒。
既要為以後打算,那便要将屬于自己的東西真真正正了解清楚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