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六藝,可沒教怎麼抓魚。”
這話究竟是不是嘲諷,李誠已經無暇分辨。
他身上的衣裳全濕了,袖子在往下滴着水,此時此刻亦顧不得再往沈攸跟前湊,隻想趕緊回小院換衣裳。
好在小河旁的人并不多,沒有其他人看到他這般狼狽的模樣。
直至李誠走遠,沈攸目光仍落在他離開時的方向,心中隻覺這人好不識趣又自以為是,幸好沈香凝看起來也不是很喜他的樣子。
她兀自想着,連褚骁走近都沒發現。
直至視線之中陡然闖入一條鮮活蹦跳的魚兒,勾着尾巴甩着水。
她被吓了一跳,猛地往後退半步,卻一腳踩在凹凸不平的石塊上,身子一歪,整個人就要往後倒。
下一瞬,腰被一隻強勁有力的手臂緊緊攬住。
往回一帶,她整個人便跌入一個幹燥溫暖的懷抱之中。
沈攸尚未來得及反應,唇瓣已經直接撞在男人堅硬的胸膛上。
嘶...
好疼。
那隻沒拎着魚的幹淨大手罩在她削薄的肩頭上,掌心的溫熱隔着夏日輕薄的裙衫,直直熨進她肌膚裡。
耳畔一熱,男人低沉的嗓音傳來,“撞到哪裡了?”
沈攸猛地回過神來,雙手抵在兩人之間,隔開距離。
他身上的肌理堅硬結實,适才那一下,應是牙齒磕到内裡了。
絲絲血腥味在唇腔中漫開,估計已經破皮。
但沈攸沒打算說,搖搖頭道,“沒事...”
她目光落在面前人玄黑色的錦袍之上,胸口往上的位置有着淡淡的紅。
沈攸反應過來,是自己的口脂沾在那上邊了。
一瞬間,面上滿是不自在,連忙推開他。
溫香軟玉掠開,褚骁懷抱驟空,那隻抱着她的手還維持着原來的姿勢。
他眼眸漆黑深邃,就這麼一錯不錯地看着她,日光落在他眉宇間,隐隐投射出幾分勢在必得。
沈攸即使沒有看他,也能感受到這灼灼的目光,她下意識又往後退了半步。
齊昭顔已經過來,“仙女姐姐,你沒事吧?”
沈攸嘴裡的傷口正疼得厲害,含糊道,“沒什麼大礙。”
既然魚已經抓到不少,她提議道,“小殿下,要不先回去吧?”
“也好,”齊昭顔笑得開心,“回去給父皇和母後看看褚叔叔抓到的魚。”
牧庚和跟在齊昭顔身邊的宮人們将地上的竹簍帶走,此處小河離沈家小院最近,沈攸是最先到的,而褚骁還需要将齊昭顔送回到齊瑾承身邊,因此也沒有久留。
隻不過...
讓沈攸沒想到的,僅是一會兒,紫藤就跑進來報,“姑娘,國公爺又來了。”
沈攸不解,“他來做什麼?”
紫藤搖頭,“奴婢不知。”
這個時辰,沈家其他人都出去了,男人就這麼光明正大地站在院子裡。
長身挺立,寬肩窄腰,連背影都透着冷厲沉穩的氣場。
“見過國公爺,”沈攸規規矩矩朝他行禮,“不知國公爺有何事?”
褚骁轉身,朝她走來。
她就站在廊道上,而他腳步停在台階之下,難得的,她不必擡頭看他。
褚骁攤開掌心,裡邊是個小瓷瓶,“從太醫那兒拿的。”
“此藥所用藥材皆溫和,可以入口,即使不甚吞下,也沒關系。”
他知曉她嘴裡有傷。
沈攸倏地擡頭,下意識抿了抿唇,不太自在地看向他。
她沒有主動接,他面上看不出喜怒,卻是直接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拉過來,将小瓷瓶放到她掌心裡。
男人的手很熱,手指修長有力,隔着夏日裙衫就這麼扣在她手腕上。
沈攸隻覺腕間脈搏的每一次跳動,好像都貼着他的肌膚。
她眉心一跳,斂下眼睫,沒再同他對視。
“多謝國公爺。”
褚骁的目光自始至終未曾離開過她,就這麼站着,一直盯着她看。
視線銳利而又猶如深深沉淵。
片刻後,他才道,“李誠此人,靠不住。”
這件事沈攸自然知道,但說到底李誠礙着陳秋蓉的這層關系,也不可能真對她怎麼樣。
隻是,陳秋蓉和王慧相互之間似乎結親的意願強烈...
但無論如何,這些事都與褚骁無關。
沈攸陡然想起那日在洛雨巷前,兩人在馬車之中的不歡而散,冷靜道,“多謝國公爺提醒。”
依舊字字句句都是淡漠的語氣,褚骁眸中一緊,卻終究是沒再多說什麼。
轉身離開。
終于将人送走,沈攸兀自松了口氣,轉身回了房間。
用過午膳之後,她坐在梳妝台前,打開小瓷瓶,一瞬間,有淡淡的藥香散開。
沈攸有些乏累,小心翼翼上完藥後,便入了榻間休息。
——
接下來幾日,沈攸基本都是陪着齊昭顔度過的。
如今幾乎所有人都知曉,昭顔小公主喜歡承德侯府的嫡長女,時常上門去找她。
而褚骁有時會帶着齊昭顔一起過來,因此現在大家看到他登沈家小院落的門,都不覺得奇怪了。
就這麼玩了幾日,齊昭顔的精力終是散了些,被葉茗钰按在寝殿之中,勒令她今日午憩多睡一會兒。
齊昭顔嘟了嘟唇,不承認自己有些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