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厭生從懷裡又掏出一個卷軸合同，這是她為了貓兒多準備的，現下倒是也沒浪費。

貓耳幼童匍匐在地，看着旁邊蹲在地上圍着合同你一言我一語的兩人，心生無聊。

豹尾君的尾巴随着情緒一甩一甩，有着莫名的魔力吸引着幼童，她的眼睛不受控地鎖定豹尾，身體不受控地撲上追逐着豹尾。

“好了，契約已結，這下你安心了吧。”

“安了安了。既然這樣，我今日早點上班，早點幹完活去找你，你等我。”豹尾君喜笑顔開，拿起黃幡正要去陽世，動作突然一滞。

回頭對巍厭生說：“對了，我們【妖冥司】的牲畜去打工要登記的，妖冥司要收取雇傭者一定的保障金和提成，你知道的，創收的一部分嘛，你回去後盡早去【妖冥司】登記繳費啊。”

說完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消失了。

“那是要多少啊？”

巍厭生連忙叫喊，無人回應，卻喊來了一艘小船。

巍厭生無奈牽着貓耳幼童登船，渡陰陽河。

碼頭上走鬼攤還不多，幾個靠得近的攤販嗑着瓜子一邊閑聊，一邊等待夜半子時船隊的歸來。

幼童見着碼頭長道，好奇地四處張望，趁着巍厭生不注意，一溜煙跑得沒影了。

陳二壯攤車高挂的招風鈴，叮鈴作響。

一個貓耳幼童的頭顱從車下伸出，雙眼目不轉睛盯着搖晃的風鈴。

陳二壯餘光瞥見吓了一跳，見她身邊沒人，拎起長條風鈴當成逗貓棒，在貓耳幼童面前搖搖晃晃。

貓耳幼童盯着風鈴搖頭晃腦，兀然雙瞳豎立，屁股微微抖動。

一個撲去。

陳二壯閃躲不及，連人帶車被撞到在地。

貓兒趁機抓住風鈴又咬又踢。

“你這畜生，連你爺爺的攤子也敢來搗亂，看我不收了你，練成怨靈符。”陳二壯怒氣沖沖，拿起桃木棍就要打去。

幼童眼疾手快，一個滾身躲過一棍子，見陳二壯罵罵咧咧和地上一片狼藉，才意識到自己闖了禍。

陳二壯又一棍子下來，幼童随即躲到路邊一個人裙下。

棒子在泰媪頭上三寸位置急刹，陳二壯看見棒下何人，雙腿顫抖，都快要哭了：“哎哎，泰冥使，我不是故意的，我正要拿那孽畜。”

孟婆泰媪是走鬼攤們最怕遇到的兩祖宗之一，還有一祖宗就是曾經的【功曹司】職工巍厭生。

走鬼攤們對他們的評價：嚯嚯起他們這些走鬼來，兩人是不相上下。

巍厭生一般都是路見不平，拔刀相見，遇到宰客比較狠的攤販就請他們去【閻王殿】坐坐。

而泰媪就不一樣了，陰晴不定，心情好的時候被當水魚宰了也笑眯眯，心情不好的時候路過的狗都要無緣無故被踹兩腳。

陳二壯撲到在地，先賣一波慘，剛仰頭張開嘴還未來得及嚎啕大哭，就見圍觀鬼群被撥開，巍厭生從中出現。

兩大祖宗都集齊了，陳二壯這次是欲哭無淚。

“哎哎哎，起來啊，沒事的，我又沒怪你。”泰媪被吓一跳，趕緊俯身要扶他。

泰媪這次心情好？陳二壯心想，于是半推半就站了起來。

“怎麼回事？”巍厭生問。

陳二壯惡人先告狀：“巍冥使啊，你可要明察，有一孽畜無緣無故打翻了我攤子，給我造成這麼大的損失，可不是我與别鬼滋事挑釁。”

“孽畜？哪呢？”巍厭生左看右看。

“就在那！”陳二壯手指向泰媪。

泰媪縮着肩膀，笑容甜美，眯着眼睛朝着巍厭生道：“嗨！”

巍厭生震驚且疑惑不解，将頭轉向陳二壯。

眼神在說：現在你膽子都這麼大了？都敢叫孟婆孽畜？

陳二壯領意立即慌張起來，連忙朝泰媪擺手：“不是不是，泰冥使，我不是那個意思。”

泰媪勾起嘴角，表示理解，默默往後退一步，露出裙下蜷縮成一團的幼童。

貓耳幼童睜大雙眼，陳二壯見了幼童怒氣再次上升，拉起幼童，委屈巴巴向巍厭生告狀：“就是這個孽畜，打翻我攤子，不知是誰家那沒教養的，要是被我知道了，我定不饒他。”

貓耳幼童一臉驚恐，雙手被緊緊攥住，掙脫不了。

巍厭生見幼童渾身微微顫顫，雙眼一淩，厲聲道：“放開她。”

陳二壯被吓一跳，驟然松手，幼童感受到巍厭生的維護之意，立刻閃到巍厭生背後。

巍厭生再開口，陳二壯真的要哭了，就今天為了趕趟早，忘了看黃曆就出門，老祖宗的東西不會騙人。

“我店裡剛收的小貓，怎麼，你有意見？”

“沒沒沒，巍冥使，巍老闆，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是小的沖撞了貓使者。”陳二壯哭喪着臉。

旁的攤主伸頭觀望，心中自求多福。

泰媪站在一旁左右觀察形勢後，伸出正義之手：“這位老闆，聽起來曾是冥使，那也是半個同僚。我是孟婆，你給個面子，先聽我一句。”

巍厭生看向泰媪，泰媪正式開口道：“我今日有閑情逸緻，在這碼頭長道逗留了許久，親眼目睹是您身後這隻小貓見了攤主的風鈴，撲倒了攤位。”

泰媪眼中，她正要朝陳二壯攤位走去，就見貓耳幼童撲向陳二壯，并未看到陳二壯逗貓。

巍厭生看向泰媪，泰媪這個人雖然同情心泛濫，但是為人也是明辨是非，這方面巍厭生還是信得過她的。

她便低頭看向貓耳幼童，問：“是這樣嗎？”

貓耳幼童擡頭看着巍厭生，知曉自己闖了禍，怯怯地低下頭，語氣微顫：“貓對不起。”

巍厭生看着她可憐的模樣，溫柔地摸摸她的頭，牽着她的手對着陳二壯說：“既然是我的貓兒不對，我代她向你道歉，你清點一下你順壞的貨品，我賠給你。”

巍厭生不是那等蠻橫無理之人。

“哎哎哎，是是是，我馬上就清點。”陳二壯心如做過山車，忽上忽下地，連忙扶起攤車，幹淨利索地收擺貨品。

泰媪開口之前也不知道巍厭生會不會給她面子，她看周邊的商販對巍厭生的态度推測，巍厭生應該是個不好惹的人。

見巍厭生還算給她面子，心中贊善她上道。

“巍老闆，這些是損壞的貨品，您給個2貫錢就行。”陳二壯遞上清單。

巍厭生摸了摸懷裡，頓了聲道：“記我賬上，到時候來我店裡結。”

陳二壯原本變好的臉又垮了下去：這誰敢去催收？

陳二壯認命道：“哎，我這小本生意……”

泰媪将他們的神情盡收眼底，轉念一想，自己才剛入職，對這冥界多有不熟，若是能結交一個有能耐的朋友，利于她在這冥界立足立威。

想到這，泰媪當下就說：“哎，巍老闆通情達理，又給我面子，今日我就和你交個朋友，這個錢我替你給了。”說完大手一揮，一個元寶出現在攤位前。

巍厭生看着那金燦燦的元寶，轉頭看向她，咧嘴一笑：“呵呵，承蒙孟婆賞識，在下巍厭生，請多關照。”

“好說好說。”

巍厭生又思索了下對陳二壯說：“多出來的錢送到我店裡去。”

“好好好。”陳二壯連忙應下。

泰媪暗道：還真不客氣，不過這性子也爽朗，結交起來沒有那麼多彎彎道道。

她對巍厭生的初印象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