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曦文:“你到底多讨厭史蒂夫?他不是你以前的隊友嗎?”
梁越:“他網球打得太爛了。”
池曦文:“說的也是,好久沒聽見他的消息了,應該退役了吧。”
池曦文想起這個史蒂夫,是他十八歲那年去當交換生認識的。
剛去的時候他還沒成年呢,差兩個月滿,弟弟天宇因為不肯帶他回家,而拉着他四處周旋,包括外出看網球比賽。
那是池曦文第一次見到梁越。
在賽場上,四肢像獵豹一樣修長有力,最後一記制勝球落地,全場掌聲雷動,梁越不像其他網球運動員高舉雙手朝觀衆席怒吼,他隻擡了一隻手對拍攝的機位示意,神情裡有細微的笑,握着網球拍轉身去教練手裡拿水。
所有人歡呼簇擁着他,看不清身影了。
池曦文就坐在機位背後的看台,被他那一笑惹得目不轉睛,弟弟天宇大喊“Leon”的名字,拉着池曦文一臉興奮喊:“帥不帥!他是現在北美市場上最具商業價值的明星球員!時尚圈寵兒,看他的衣品身材臉蛋,我的天,天菜!拉夫勞倫找他代言真的有眼光,我喜歡他好久了!走走走,我認識他們球隊的人,我要進去一會兒,你在外面等我啊!!”
池天宇那個認識的人就是史蒂夫。
史蒂夫是他們網球隊的一個球員,因為膚色和發色的關系,人氣也頗高,隻是技術和梁越對比起來差别挺大。
史蒂夫好像很喜歡天宇,經常打電話來。而每次天宇都會帶他一起,不知原因。
于是池曦文就跟着弟弟一起出入球隊的慶功宴,各類晚宴,他們球員的生日會……甚至有私人活動。
不到一個月,大家都認識他了,池天宇介紹他是國内來的遠方表哥。
池曦文當交換生的課程不重。
他交換的學科叫動物科學,他學得足夠好,學分修得快,所以空閑時間都可以去。
因為池天宇是隻要梁越在才會去,故此池曦文每次去社交,都能看見衆星拱月的明星球員Leon站在中央。
他看起來和人談笑風生,不笑的時候很冷淡,五官英俊得發光,他像一個矚目的璀璨鑽石。池曦文沒機會和他說話,或者說,給他機會他也不敢。
他内向,這種社交場,基本上就是一個人發呆地坐着,吃點面包和蛋糕,最後看見食物被浪費,就打包一些帶走,有人會笑他,喊他小偷,他有些尴尬,就放下了。
是梁越過來幫他解圍的,紳士風度地幫他把那些小蛋糕、茶葉又放回了打包盒:“你很喜歡吃這個嗎?”
“不是,我不是在偷東西……我隻是……我明天想拿來當早餐的。”他飛快地低頭說,“對不起。”
“帶走吧,我不喜歡浪費,你喜歡吃就好。”梁越讓端盤的侍者給池曦文包好,從後廚給他拿了幹淨的小餅幹和巧克力豆。
“失陪。”梁越側身離開,池曦文懊惱地想自己怎麼沒問他要個簽名。
派對後,池天宇聽完非常暴躁:“他為什麼幫你解圍,他都不認識你!你們私底下勾搭上了?他怎麼會喜歡你這樣的鄉巴佬?”
“不是,隻是Leon出于風度才幫我解圍的。”他解釋,低頭看自己的穿着,真的是鄉巴佬嗎?他在學校裡沒怎麼覺得。
池天宇懷疑地盯着他:“你該不會也是同性戀,你喜歡Leon?”
“我……我不是,我真的不是同性戀,我單純的喜歡看那些網球賽,我也很喜歡史蒂夫的!”他恥于承認,他的成長環境和天宇截然不同,他無法在臉上畫個彩虹,驕傲地宣告世界他是LGBT群體。
池天宇:“哦,原來你也挺喜歡史蒂夫的。他是挺帥的,而且跟我說你很可愛哦,所以你可以問他要簽名照。我去幫你免費要。”
“不不、不用……”
池天宇咄咄逼人地說:“你不是喜歡他們?不用害羞,去找史蒂夫要簽名!他人很好的啦。”
池曦文:“是喜歡,那好吧……”
為了擺脫男同性戀嫌疑,池曦文不得不雨露均沾,跑去跟身材高大,一頭亮眼金發宛如太陽神阿波羅的史蒂夫套近乎,問他要簽名照,說喜歡他的比賽。
他強調了,比賽。
因為梁越的距離感太強,池曦文不大敢靠近他,慫了又慫,沒問他要。
某天晚上,另一場派對上,史蒂夫過來跟他說:“你要我的簽名球拍嗎,我用過很多次的,非常珍貴,可以送給你。”
鑒于池曦文之前跟他表達過欣賞,盡管他根本不看史蒂夫的比賽,還是礙于面子,跟對方拉扯了一下說:“不不,這太貴重了史蒂夫!我不能要。”
史蒂夫笑得得意:“還好啦,拍子用不了了,我不打算修了,就送給Shawn你,還有我的貼身球衣,外面先走炒得很貴,你要嗎。”他勾着池曦文的背,池曦文瘦弱沒法抵抗,有點不舒服,最後被他帶上樓。
中途,史蒂夫遇到了一個女人,好像是他們球隊的前教練,兩人還有一腿,他就火速把池曦文丢開了,還側頭神秘地對池曦文警告:“改天給你球拍和内衣!你看見她的事記得保密!”
池曦文可以保密,但他根本不想要他的内衣啊,不過倒是可以賣錢……
他上網搜了一下價格,很是吃驚,這内衣看來他不得不收下了!
……
對于史蒂夫的記憶,池曦文就記得這麼多了。
他都不明白梁越為什麼這麼讨厭史蒂夫,提起來就冷笑。
史蒂夫雖然油膩了點,但人還不錯,送他的球拍和球衣,他後來在eBay上賣了四百多刀呢!而且因為這個他挖到了商機,把整個網球隊的球衣都搞到手,足足賺了兩萬多人民币,兩趟機票錢!
池曦文唯一沒有賣掉的,是梁越送他的球拍。
而且不是他主動去要的。
那天他們在外野營。
受史蒂夫邀請,池曦文也跟着去了,但是人太多了,他們還在跳舞,白人舞會太奔放熱情了,池曦文不僅不會跳,他四肢不協調,動一下都出醜,還懼怕這種場合,看着都覺得難受。
他想離人群遠點,越遠越好。
池曦文獨自走了很遠,他有豐富的野外知識,所以不會走到真正危險的區域。
遠離了人群和嘈雜,池曦文找了塊石頭正準備坐下來吃自己帶的曲奇,就注意到陰暗灌木叢裡受傷的浣熊。
那隻浣熊非常小,應該隻有幾個月大。
小浣熊躲在灌木叢中,池曦文第一時間發覺不對。
他打開手電筒照明,浣熊懼怕地躲開。
池曦文很快發現它右後腿明顯腫脹,毛發上沾滿了泥土和血迹,看起來像是被車撞了。它的呼吸急促,眼神充滿了恐懼和痛苦。池曦文立刻蹲下,輕聲安撫它,避免進一步驚吓。
“别害怕!我是醫生,我不會傷害你的。”
池曦文溫聲細語,觀察了浣熊的傷勢。右後腿有明顯的擦傷腫脹,可能是骨折或嚴重的軟組織損傷。此外,前爪和腹部也有一些擦傷,顯然在車禍後逃回山中時經過了泥濘和石子地面。
池曦文從背包中找到碘伏,将浣熊腿部和前爪的傷口盡可能地清理幹淨了。
他小心地避開傷口的深處,用浸濕的布輕輕擦拭周圍的泥土和血漬,确保不會引起感染。一邊給小浣熊治療,他一邊抱着安撫它,哪怕浣熊在他手腕上抓了一下,池曦文也沒有躲。
因為怕松手它就逃跑了。
由于沒有專業的固定工具,池曦文隻能找了幾根結實的小樹枝和随身帶的繃帶,将浣熊的後腿固定在一起,盡量減少它的活動,以防止骨折或肌肉拉傷加重。
他用随身的急救繃帶小心地包紮住傷口,始終保持低聲安撫浣熊。
包紮完畢後,池曦文仔細觀察浣熊的狀态,确認它的呼吸逐漸平穩,疼痛有所緩解,池曦文才松口氣。
“我甚至隻有這些曲奇餅幹了,還有水……”他将礦泉水倒在手心裡給小動物喝,小動物舌尖的倒刺勾着他的手,一點點地把水喝了小半瓶。
最後池曦文等他恢複了一些,就将完全放下警惕的浣熊抱起來。
“别害怕。”他一邊言語安撫,一邊走回去打算找輛車下山,去最近的野生動物中心。
小動物身上這道傷勢他雖然處理了,但處理的不算好,需要及時地去機構再檢查一遍。
人群火光嘈雜,小浣熊開始瘋狂掙紮,池曦文猛地又被它撓了一下——
這時,背後傳來汽車輪胎碾過山石的聲音。
池曦文抱着小浣熊驚惶地扭頭。
梁越那張五官英俊到極緻的臉從下降的車窗中露出,他穿着黑色的沖鋒衣,手臂越過去單手拉開副駕駛車門,睫毛如墨線勾勒,沒表情地對他說:“去救助站?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