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懷雍喉頭一噎。
赫連夜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
“咕隆。”
咽下去了。
懷雍:“……”
赫連夜計謀得逞,還要裝模作樣地說:“吃東西就好好吃,沒得吃一口還往外吐的,你看看,你把我的手都弄髒了。”
說着,還聞了聞手心,又說:“幸好我買的是紅糖餡兒的燒餅,聞上去也沒有怪味。”
懷雍罵回去:“你嘴巴才有怪味呢!”
赫連夜把糖餅推向他,催促說:“趕緊吃吧,冬天裡吃食冷得快,尤其是糖餅,放得稍久就不那麼好吃了,還是剛出爐燙乎乎的最好吃。”
懷雍原還想罵他兩句,但是一擡頭,仔細一瞧,發現赫連夜身上騰騰冒熱氣,汗味微鹹。
平民區那兒才有糖餅賣的,有五六條街那麼遠,而他手上的糖餅還是暖和的。
懷雍低頭看了一會兒手裡的糖餅,默默又咬一口,剛才第一口囫囵咽下去,什麼滋味都沒有嘗出來,待到這第二口才能好好地品味,無不嫌棄地說:“怎麼有點鹹,是不是你的汗沾上去了,髒死了。”
“哪有?”話音未落,赫連夜抓住他的手,直接斜探身子過來,在他咬過的地方又狠狠咬了一大口。
懷雍生氣:“你怎麼吃我的餅,被你吃的我還怎麼吃?”
赫連夜很不講究地說:“你别這麼嬌滴滴的,又不是小娘子,大家都是男子漢,軍營裡都睡大通鋪,吃大鍋飯,我咬了你一口餅怎麼了?”
見懷雍氣呼呼的,他這才上前把被自己咬過的那一小半給掰下來:“這樣可以了吧?”
這小半塊餅被他掰下來後卻沒有吃,而是趁懷雍不注意,偷偷摸摸地藏了起來。
赫連夜湊上前去,涎着臉問:“小主子,我們算是和好了吧?”
懷雍一邊吃餅一邊說:“沒,區區一個燒餅你就想讨好我?——起碼要再加一碗小馄饨!”
赫連夜:“改日,我讓國子監的廚房給你做。”
懷雍:“那我還不如讓禦膳房給我做,我說要吃小馄饨,就是想吃小攤子現做的。”
這不是為難人嗎?
懷雍饒有興緻地欣賞赫連夜眉頭緊皺的模樣。
然而,赫連夜也沒有苦惱太久,出主意說:“行,我帶你去。”
懷雍從沒做過這麼出格的事:“什麼時候?”
赫連夜簡直是一拍腦門地說:“現在。”
少年人總有幾分叛逆不馴。
即便乖順如懷雍也是。
赫連夜還在一旁煽風點火:“有什麼好猶豫的?難道你還要去進宮面聖一趟,問陛下允不允許你去吃馄饨?你是小孩子嗎?”
懷雍臉一紅:“我可沒那麼說!去就去!”
如此,連鞋都來不及換,懷雍就跟赫連夜跑了。
兩人都是練家子,看着身闆纖薄的懷雍也是自小在宮中跟随一等一的高手習武。
父皇并不期待他多麼英武過人,隻要他強身健體。
各門功夫裡,懷雍的輕功尤其好,若是他想的話,與赫連夜繞過護衛偷偷出去也不是不可以。但他擔心若是發現他不見了會讓下頭的人挨罰,于是還是知會了一聲。
他是主子。
别說他隻是想要翹課去玩,就是讓殺人放火,他們也不會眨一下眼睛。
一聽懷雍要出門,還是悄悄去,二話不說立馬帶路。
要不是護衛帶路,懷雍都不知道後院竹林那兒還有個小門可以出去。
護衛不遠不近地跟在他們後面。
此處小徑幽深,人迹鮮至,周圍隻有竹葉的婆娑之聲。
明明這般靜谧,赫連夜卻覺得自己的心跳快起來,他們倆小時候還時不時地混在一起玩鬧,長大以後就很少獨處了,上一次獨處他已經記不清是什麼時候了。
此時此刻,他正與懷雍并肩而立,靠得很近,手好像不小心捧了一下,他的手很熱,血管灌滿熾熱,在汩汩地跳。
而懷雍的手有些冰,跑得太急,湯婆子也沒帶。
有個邪念在他額角突突地跳。
按不下去。
真是奇了怪了。
他一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啊。
十三歲那年,陛下帶上他去秋狩,他就孤身獵了隻斑斓虎回來。
陛下稱贊他是虎臣小将,頗有乃父之風。
當時,他狂妄地回答說,他是他,他爹是他爹,他厲不厲害是他自己厲害跟他爹沒關系,要誇的話隻誇他一個就夠了。
惹得全場的人都哈哈大笑。
有時他連陛下都不怕的,可眼下卻連懷雍的手都不敢去握。
赫連夜懊惱地想。
這時,懷雍突然停下腳步,過意不去地說:“不行,我得去喊上文起。”
赫連夜頓時間如鲠在喉:“帶他作什麼?”
懷雍理所應當地說:“我們三個是好朋友,做什麼都要一起的,不帶他總覺得不講義氣。”
赫連夜攔了攔,沒攔住。
懷雍撇下他跑開。
赫連夜孤零零杵在原地,臉色逐漸沉凝,眼底似是蒙上一層陰翳
他想,以盧敬錫那個古闆規矩的性子,哪裡會願意跟他們逃課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