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羽其實沒覺得麻煩,這問題在于自己和戚述的關系,直接到人家家裡貌似不太妥當。
他打算提議一下,可以去旁邊的咖啡館小坐,然而措辭之際,戚述率先開口拒絕。
“你這樣不合适。”戚述對聶銘森說,“讓人晚上來我家,要是傳出去的話,我名聲多不好聽。”
江知羽:?
他迅速搗亂:“怎麼了,你家有見不得人的東西嗎?用這麼僵硬的借口不敢讓我上門?”
戚述緩緩道:“我是看你也很為難啊。”
江知羽道:“清清白白地去,清清白白地走,我心裡沒鬼有什麼需要為難?”
聶銘森沒懂他倆唱的什麼戲,總之他夾在中間,分明是被關照的小輩,卻覺得自己好多餘。
江知羽跟着他們來到了怡楓上邸,進門的時候,發覺戚述已經準備好客用拖鞋,警覺自己貌似上了當。
或許他沒出現的話,戚述會臨時找家庭教師卸下包袱。
可這個時候才意識到已經太遲了,他性格要強不肯吃虧,内心決定好好敲詐一筆。
另外一邊,聶銘森主動倒水,搬椅子進書房,江知羽見狀,拿起他的習題冊。
姓名欄上字迹歪歪扭扭,用水筆寫着:聶銘森。
既然是同母異父,Alfred可能不姓聶?江知羽琢磨着。
然後他止住了走神,翻頁去看作業題。
江知羽的成績很優秀,高數和概率論都是滿分,這種程度的題目不在話下。
而且,他的職業性質需要頻繁溝通,使得他非常了解如何做引導,自有一套實用的講解辦法,輔導功課這種事情簡直輕而易舉。
坐在他旁邊,聶銘森聽得也更加認真,耗費沒到一個小時,就搞懂了掉隊的知識點。
“你還有問題麼?”江知羽道。
聶銘森崇拜地說:“江老師,我沒有了。”
“那我有。”江知羽單手拖着下巴,懶洋洋地一笑。
他總感覺有哪裡不對勁:“你哥做的是什麼工作,你仔細講來聽聽?”
其實聶銘森真的不太了解,在初三生的眼裡,投資銀行和儲蓄銀行并沒有區别,更别說裡面的細分業務。
不過江知羽直白地問了,自己總不能與人大眼瞪小眼。
他聯系到戚述的近期行蹤,努力描述:“全球各地可飛,要牽線好多不同的人,大家說話很費勁,我媽媽說這個比正常服務業還累。”
說起這件事,聶銘森忍不住吐露。
“因為我哥這日子太辛苦,我覺得很沒意思,所以學習太好也就這麼一回事,清華畢業還是要到處賣笑。”
江知羽聽完驚呆了,認為不能讓Alfred這麼間接荼毒青少年。
盡管聶銘森讀國際學校,不用參加中高考,可當下學習依舊至關緊要,江知羽讓他别胡思亂想。
随後江知羽壓低聲音,糾結地問:“話說你哥叫什麼名字啊?”
聶銘森匪夷所思:“啊?你們坐一塊兒吃飯,叽叽喳喳吵半天,你連我哥名字都不清楚?!”
被這麼靈魂發問完,江知羽來不及解釋,聽到書房外傳來動靜,趕緊暗示聶銘森噓聲。
緊接着,戚述推開門。
“九點半了,聶銘森,你不要耽擱别人太久。”他道。
聶銘森懂事地說:“嗯嗯,今天辛苦江老師了,哥,你開車送他回去吧。”
江知羽搖搖頭:“不用,總共沒幾步路,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聶銘森這時受到了太大的沖擊,感覺很虛弱,幽幽地說:“那讓我哥走路送你回去吧。”
步行回公寓不過一刻鐘,江知羽沒繼續客套着浪費時間。
他離開之前,又和聶銘森做了個閉嘴的手勢,讓人假裝自己從沒打聽過那些信息。
聶銘森乖乖朝他比了個“OK”,江知羽選擇信任他一次。
夏夜沉浮玉蘭香氣,兩人下樓走在路邊,江知羽與人肩并着肩,莫名有些别扭。
待在Alfred身邊,他似乎經常感到失控。
離得近了似乎有壓迫感,離得遠又顯得不自然,江知羽低下腦袋,提着腳邊的小石頭。
啪。
他整個人三心二意,不慎撞到了戚述的後背,但戚述剛轉過頭去看,江知羽就退開了好幾步。
可是這樣避嫌有什麼用呢?
兩人親密無間地糾纏過也愛撫過,或吻或咬留下的痕迹可以消退,身體的記憶卻随血液一同流淌。
江知羽冷不丁接觸到對方的體溫,第一時間竟是覺得熟悉,而非生澀和膽怯。
“對不起,我忘了看路。”他撇開頭,故意錯開男人的視線。
戚述同樣保持距離:“沒有關系。”
江知羽轉移話題,講起今晚的臨時兼職家教。
“我在你弟弟那裡拿過報酬了,他學業基礎弱,但腦子還算靈光,教起來沒有很吃力。”
戚述覺得滑稽:“小孩子和你說的悄悄話,幾分可信都不确定,也能算是報酬了嗎?”
江知羽意識到自己與初中生交易情報,這種行為似乎有些幼稚,随即不服氣地望向戚述,逞強出一副遊刃有餘的模樣。
“這麼也對,那我應該找你說要求。”他道。
樹蔭下蟬鳴聒噪,兩人不知不覺消磨一路,在公寓的門口停住。
戚述說:“你可以和我提一個任意的願望。”
他講得是那麼稀松尋常,好像能滿足江知羽的所有想法。
事業上的利益,生活裡的方便,亦或者沒有限制的錢财數額。
江知羽覺得他很嚣張,确認:“什麼都可以?”
沒給戚述收回大話的機會,他說:“那天我醒來沒穿衣服,你卻整個人都收拾齊整了。”
當時江知羽沒說,他覺得兩者之間的形象對比太強烈,讓自己有些狼狽和弱勢,甚至略微地意識到難堪。
“後來看你的體檢報告,我覺得醫院不太對,身材真的有這麼好嗎?”
此時他故意這麼講着,微微歪過腦袋,做了個一起上樓的動作示意。
然後他眯起桃花眼,語調有幾分輕快,卻不是商量和詢問的态度。
“你脫吧。”他幾近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