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逾走了兩步,見沈辭落在後面,便微微偏頭:“怎麼不上來?”
沈辭垂眸跟上:“就來。”
他站上船舷,船身在江水中輕輕搖晃,随後鳴笛兩聲,遊船漸漸駛離岸邊。
沈辭最後看了一眼江岸,和謝逾一同上了二樓。
從現在起,這船就像是一座孤島,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公子哥們在裡面肆意歡笑,而其他人孤立無援,也求救無門。
謝逾穿過人群,在最裡面的小包廂落座。
何緻遠和周揚已經來了,兩人一左一右,将中間位置留給謝逾,林音帶着小包,拘謹地坐在何緻遠旁邊,看見謝逾沈辭,她眼神躲閃,飛速移開視線。
何緻遠視線在沈辭身上巡視一圈,旋即攬過謝逾。嘻笑道:“好兄弟!”
謝逾不動神色拂開手,皮笑肉不笑:“那是自然。”
何緻遠絲毫沒察覺謝逾在推拒,他遞來香槟:“就等你了。”
謝逾抿了兩口,扭頭和旁人說話。
何緻遠意不在此,便放開他,轉到了沈辭面前,他上上下下将人打量一邊,而後躬下身,在離沈辭鼻尖二十厘米的地方停住,将酒杯放在他面前,笑道:“沈先生,給個面子?”
這是杯酒精度62度往上的烈性白酒。
沈辭這種不會喝酒的,隻一杯,就能讓他喝到吐。
何緻遠不敢用烈酒灌謝逾,隻給他拿一杯香槟,但是對着沈辭,他便無所顧忌了。
沈辭淡然道:“我不會。”
聞言,不僅何緻遠,周揚也笑出了聲,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他們這些纨绔玩到興頭,說灌便灌,還管得上會不會喝?便是喝到吐了,又能怎麼樣?
何緻遠眯起眼睛,端起杯子:“真不會?船上所有人都會。”
就算不會,上了這船,也該會了。
沈辭平視他:“不會。”
何緻遠顯然沒想到沈辭這麼不給面子,他的臉色驟然陰沉,旋即冷笑道:“好啊,好得很。”
說着,他忽然端起酒杯,重重抵在沈辭唇下,左手探向沈辭脖頸,想要硬掰開他下颚,将酒灌進去。
“我硬要灌,你喝不喝?”
沈辭偏頭躲避,但椅子空間有限,脊背抵上靠墊,已經沒有退路。
他皺起眉頭,面露憎惡,那酒液近在咫尺,不少從杯中潑出,濡濕了襯衣領口,隻需一低頭,就能聞到酒精刺鼻的味道。
他抿住唇,退無可退。
“喂,我說。”
身後忽然有人說話,然而美人當前,何緻遠滿腦子都是沈辭恹恹的神情,那表情似輕蔑,又似憎惡,刺眼的很,燒得何緻遠心頭火起,他迫不及待想要将酒液灌進去,讓這張漂亮的臉染上恐懼、絕望何痛苦,他要灌得這人嘔吐,抽搐,最好再也擺不出這種表情……
“喂,我說!”
何緻遠正想着,卻忽然感到背後一股大力,旋即被人拎着退開兩步,強行壓在了座位上。
何緻遠愕然回頭,謝逾正施施然松開手,輕輕拍了拍袖口,如同拂去什麼髒東西。
謝少爺癱軟在座椅上,挑眉看他:“喂,我說,酒會剛開始,把人都灌醉了又什麼意思,我們慢慢來,别那麼急吧?”
何緻遠:“可是……”
他還沒可出個什麼,卻見謝逾半垂着眉眼,輕飄飄地瞥過來,定定看着他,似笑非笑,他分明坐在燈紅酒綠中央,一雙黑眸映照着燈火,卻清寂冷漠,幽如寒潭。
何緻遠脊背一涼,莫名不敢說話了。
他摸了摸鼻子,端着酒杯坐回來,讪讪道:“也是,才剛開始,夜還長,夜還長。”
雖然在場都是富二代,卻也有家世高低,謝逾算是江城頂級,在場都得給他個面子。
期間,又續了幾攤酒,富二代們嬉笑怒罵,周揚玩起了色子,不大不小地開了兩局,包廂中還有人點起煙,吞雲吐霧的。
沈辭嗆了兩口,壓着嗓子咳嗽,片刻後,他起身:“我去趟洗手間。”
謝逾點頭。
他于是快步走上甲闆,早秋江風寒涼,對着人那麼一吹,就将煙草味吹散了,沈辭沿着船舷,在寂靜無人處站定,聽江水一浪接着一浪奏起連綿潮聲。
這投來十分鐘,可能是今夜稍有的甯靜了。
他站了一會兒,正要回去,忽然聽見有人小聲叫他:“沈辭?”
沈辭循聲望去,林音藏在陰影裡,神色遲疑,似乎有話要說。
沈辭問:“林音小姐,有什麼事嗎?”
林音名義上是何緻遠的女朋友,心思卻通透,對何緻遠沒什麼感情,左右不過圖他的錢,來宴會裝裝花瓶,前半場晚宴她一言不發,沈辭沒想到林音會找他搭話。
“沈先生,是這樣的,”林音躊躇片刻,還是開口,“我來的時候看到了何少的手機,他在和謝少聊天……您知道他說了什麼吧?”
林音半個圈子裡人,她人不壞,雖然勢單力薄,拉不了誰出泥潭,但有些事看見了,就想提個醒。
沈辭一怔:“什麼?”
林音深吸一口氣:“是這樣的,何少組局,要謝少來玩,特意問了謝少能不能帶你了,然後謝少說,都是好兄弟,綁也綁給他來……這話在我們圈子裡默許了什麼,您知道的吧?”
江上寒風吹拂,沈辭頓在原地,莫名有些冷,他将冰涼的手指攏在袖中,攏了攏衣擺:“我不知道。”
林音一咬牙:“就是允許旁人,多人,很多人一起玩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