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鳴滄第二天又跟着溫餘學了一天的禮儀和各種知識,學得頭昏腦脹,兩眼發暈,頭發抓成了雞窩。
溫餘每次都會為他重新梳理好頭發。
陸鳴滄其實并不喜歡這頭金色長發,顔色暫且不論,這及腰的長發屬實太過為難他這一個粗手粗腳的大男人。
非常麻煩。
陸鳴滄幾次都想把頭發剪短,他還問溫餘要過剪刀,溫餘卻笑着說他的長發好看,剪了太可惜了,嫌麻煩可以幫他把頭發紮起來。
可當溫餘站在陸鳴滄的身後,撩起陸鳴滄的頭發打算幫他綁起來的時候,眼睛觸及到陸鳴滄光潔的後頸時,溫餘雙眼的瞳孔驟然緊縮,渾身的氣息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陸鳴滄沒看到溫餘突變的表情,隻感覺身後的人突然停住了動作,過了半分多鐘,原本被撩起來的頭發又重新覆蓋在背上,頭頂傳來溫餘沙啞而鄭重的叮囑。
“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撩開你的頭發,不要讓任何人看到你的後頸。”
陸鳴滄一愣,轉而了然,溫餘應該是看到他脖子後面沒有那什麼腺體才說的,大概對這裡的人來說,沒有腺體是很嚴重的一件事情吧。
他都差點忘了這件事。
發現人魚在走神開小差,溫餘轉過身,扶着陸鳴滄的輪椅把手,湊近了陸鳴滄的臉,神情深沉而嚴肅,目光專注的再一次提醒了一遍。
“聽懂了嗎?”他問。
陸鳴滄看着溫餘近在咫尺的面容,眉目間蹙起的細微褶皺,黝黑的眼睛裡反射出的自己的倒影,這是雙漂亮的眸子,應該盛滿暖陽與星光,而不是憂愁,陸鳴滄忍不住伸手撫開了他的愁容。
在溫餘愣怔的目光中點了點頭。
算了,麻煩就麻煩一點吧,反正他也不喜歡沾上其他更麻煩的事。
感受到眉心溫熱的觸感,溫餘才發覺兩人之間的距離過份的近了,幾乎是臉對着臉,仿佛能感受到彼此間交互的氣息。
他倏的站起身,往後退了一步,側過了頭,黑發掩蓋下的耳朵再次泛起了紅。
“咳,休息一下吧,我去給你拿些吃的。”溫餘似乎也察覺到自己的不妥之處,連忙找了個借口,匆匆離開了書房。
人魚需要每天回水裡泡一會兒,尾巴上的鱗片才能保持水潤的光澤,一般的自然人魚平常的淡水就可以滿足,但到了陸鳴滄這裡,他卻隻能回海裡泡着。
單純的淡水無法滿足他身體的需求,會讓他全身乏力,魚尾巴也會變得暗淡無光。
當溫餘一查覺到這個事情,就立刻抱着陸鳴滄回了海邊。
已經到了晚上,彎彎的月亮挂在半空,撒下皎潔的月光。
陸鳴滄在淺海遊,溫餘在海岸上看着他。
童話書潛入海中,将保管的海蝶石遞給了陸鳴滄,此時的海蝶石裡已經開始出現乳白色,陸鳴滄大緻算了一下,手裡的這顆海蝶石大概還能支撐他繼續在外面呆三四天,保險起見,他最好還是回人魚王國一趟再重新過來。
隻是他不确定溫餘會不會允許他消失一晚上。
應該可以吧,他那麼溫柔。
陸鳴滄遊到溫餘面前,溫餘似乎在想一些事情,愣了一下才蹲下.身笑着問陸鳴滄:“遊夠了?身體還好嗎?要不要再泡一會兒?不着急回去。”
陸鳴滄搖搖頭,問溫餘要寫字闆。
陸鳴滄在寫字闆上寫明了自己有事要離開一下,讓溫餘明天早上再來這裡接他,并保證自己說到做到,不是要逃跑。
溫餘看着寫字闆上的話,好一會兒都沒有開口,背對着月光的臉上看不清晰表情,不過陸鳴滄能感覺到他的目光在注視着自己。
陸鳴滄莫名的有一種丈夫抛棄新婚的妻子外出去工作的即視感。
是正事,但也不太像話。
可溫餘的目光中也沒有哀怨……不是,他們也不是這種親密的關系。
硬要說,他和溫餘之間,其實隻是單純的合作關系。
陸鳴滄正在胡思亂想,溫餘那邊卻有了動靜,他擡起頭微微側了一下,視線看着海的遠方,迎着銀白的月光露出了一抹淺笑。
“我知道了……”
“其實你并不需要向我保證什麼,我相信你。”
“而且如果你真的想要逃跑,根本不必知會我,這裡是大海,廣闊無際,我并不能阻攔你……”
“不過,你最後加的那句還真讓我遲疑了一下,其實不用加上去……”
似察覺到這話有埋怨的成份,溫餘有些慌張的攥了攥手,改口道:“我并不是要求你的意思……”
對上陸鳴滄墨藍色的眼睛,溫餘停下了話語,張了張嘴巴,突然不知道該繼續說什麼了。
也許壓根不用再說什麼了。
浪費時間而已。
有了這個想法,溫餘斂眸,恢複了平靜,但很快嘴角又噙着一抹淺笑,像平常一貫的模樣,溫聲道:“你去吧,明天見。”
童話書在一旁悄悄的疑惑。
【宿主,我怎麼覺得你倆像生離死别似的?不是回去充個能嗎?找小抹香鲸帶你,趕個路也就幾個小時的事情,明天就能見到啦。】
陸鳴滄沒理會童話書,看着滿身清冷的溫餘,心有所感。
他向前遊了一步,執起溫餘的手,在溫餘訝異的目光中,彎下腰,以虔誠的姿态吻了吻青年的手背,擡起頭,月光落在深藍的眼眸中,彎起一片璀璨的波瀾。
今晚的夜色,很美。
陸鳴滄離開了,童話書幫他找到了小抹香鲸,他們一行在小抹香鲸的帶領下,重新回到了人魚王國。
這次陸鳴滄沒有停留太久,回家拿了個大蚌殼就再次返回了海上。
海蝶石再次變得晶瑩剔透。
陸鳴滄揮别小抹香鲸,獨自往海岸遊,此時天光已經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