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等到林淺第三次陷入半昏聩時,其他人還沒有趕來。
黎星嘉知道一定有什麼不對了,他不敢放林淺一個人,攙扶着他起來,但勉強走了幾步,就感覺林淺腳下打滑,重量基本全都壓在他身上。
這個狀态,還不如背着他走更方便。黎星嘉想辦法把人移到自己背上,一手防止他掉落,另一手舉着林淺的手機,盼能在過去的路途中找到訊号。
林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口唇幹燥,呼出的氣息滾燙。
好在這段路比較平,黎星嘉謹慎地踩過去,花了五六分鐘才走到那不到百米的剛剛放手機的地方。
手機不見了。
看着做的記号發了幾秒的怔,背上的林淺忽而焦躁起來,黎星嘉聽見他牙關打顫,心跳也又急又亂,立刻要把人放下查看。
林淺掙紮着從他背後滾下來,黎星嘉一時攙扶不住,就見他踉跄幾步,倒在樹腳下,倉惶地背身對着他。
“怎麼了,很痛,是不是很痛?”黎星嘉小心地握着手機,一面注意是否有信号,一面單膝在林淺身邊半蹲下來。
“黎……”林淺的聲音又低,又含混痛楚,“你…………”
黎星嘉湊過去,聽見他說完:“把我……打暈……”
黎星嘉眉深深擰起來,他看清林淺在幹什麼:
對方用袖子包裹住手掌,然後隔着衣料用力咬緊他自己。
這麼痛?林淺對痛的反應已經超出了黎星嘉的預計,或許是因為事前沒有做任何準備,所以才格外難捱。
已經看見林淺齒間流出鮮血,而在血的氣味刺激下,林淺那雙平常清幽透明的眼睛雪亮無比,這會看去,隐隐竟是不太像人。
黎星嘉再不猶豫,手刀利落,幹脆地擊在林淺頸後。
他一把将軟下去的林淺撈在懷裡,定了定神,隻覺得自己的心髒也突突跳得極重。
這一番力氣耗得不少,尤其剛剛打暈林淺那次,為了不讓林淺多挨一下,他幾近用了十成力道,手掌被反震彈得生疼,這會兒靜下來,才感到自己也累得不輕。
但沒有功夫歇了,他找到之前找到信号的位置,用林淺的手機打了兩次電話,第二次終于接通。
簡短地說了林淺的情況後,那邊一時鎮住了。
“我共享位置了。”黎星嘉疲憊地說,“把之前那個斷掉,我手機不見了……”
“好,我們馬上趕過去。”那邊當機立斷,并告訴他,“手機可能是被猴子掏走了,你那定位一直飄忽不定,我們找了半天,越找越遠,打電話也沒人接。”
黎星嘉把林淺挪過來,把外套墊在下面,讓他平躺下來,拿着手機,時不時确認一眼位置共享沒問題,那邊正在逐漸接近。
他的神經卻依然沒法平複。
每隔一分鐘查看一次林淺的狀況,即使在昏迷中,也緊鎖着眉。
除了痛色,還感覺到他正在搏鬥,分化,是一場自己與自己的戰争。
黎星嘉看了一會,還是感覺不忍,他把剩的小半瓶水拿過來,探探林淺體溫,用瓶蓋盛水,一點點盡量潤濕對方幹燥起皮的唇。
山林裡的風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就不再刮了,四周靜寂得能聽見山石間涓涓流泉的低聲,鳥兒恹恹地飛過,仿佛翅膀也被黏住了。
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