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玩家通過預選賽,獲得正式比賽資格!第一場正式賽将在七天後舉行,請玩家準時前往神佑廣場參加。】
【請注意,逃避比賽者,将受到來自神庭的嚴厲處罰。】
從遊戲中傳送出來時,白夜收到了這樣的信息。
七日之後,就是正式賽。抹不去的編号章烙在身上,這場末日生存競賽,就是一條上了就下不來的賊船。
隻不過在神佑星的普通人面前,從來就沒有過“不上”這個選項。
神佑星剛剛入夜,但神佑廣場上卻已然空無一人,隻有潮濕的霧氣,靜靜彌漫在昏黃的光線中。擴音器裡的激昂女聲仍在一遍一遍地做着洗腦宣傳,而在這激昂女聲之外,大批被迫參與生存競賽的玩家,卻早已經是有去無回了。
但有神庭高高在上,這樣的事,任誰都是無能為力。作為同樣被迫參與競賽的蝼蟻之一,白夜唯一能做的,也就隻有盡可能地,讓自己在這場優勝劣汰中存活下去而已。
從神佑廣場回家路途不近,白夜勉強走了幾步,還是停下來,擡擡手,将壞機器召了出來。
“抱歉,看來需要你扛我回去了。”
白夜拍拍壞機器的手臂,壞機器理解了白夜的意思,彎下膝蓋,伸出機械手臂,将白夜送上了肩膀。白夜坐穩身體,給壞機器定好了方向,一人一機便漸漸隐沒在廣場外幽深的夜色中。
夜霧愈見深濃,壞機器的腳步聲堅實沉重,伴着不明顯的機械音,回蕩在神佑星主城空曠的街道上。
路越走越偏僻,越走越冷清,剛離開神佑廣場時,街邊還有幾盞暗淡的路燈,而待到他們終于走到目的地,停下了腳步時,四周就隻剩下一片深海般死寂的黑暗。
“呼……終于到家了。”
白夜從壞機器的肩膀上下來,伸出手,輕車熟路地扶上一片隐在夜色中的高牆。黑暗中閃起了一點微光,随後一陣轟隆隆的噪音響起,高牆上兩扇鐵門分别移向了兩邊,為白夜開啟了一個寬闊的入口。
“87号,我回來了。”
白夜擡腳走進大門,稍稍提高聲音,對着這片寂靜深海說道。
滴、滴滴。
一陣微弱的啟動音立時響起,伴随着啟動音,大門中燈光依次明亮了起來。清冷的黑暗很快便被驅散,一片開闊的院子頓時映現在燈光之中。
這是一片光秃的水泥地面,地面不太平整,淺淺積着一窪一窪的雨水。院落一角堆放着一些的老舊機器,被土色的塑料布遮上了一半,裸露在外的另一半已然鏽迹斑斑。舊機器對面是一列有粗有細的鑄鐵管道,不知道是做什麼用途,而看那年久失修的樣子,似乎也并沒有在使用。
刷啦啦啦。
一間小型廠房感應到白夜走近,鐵皮房門自動向兩邊滑開,亮出了一室柔黃的燈光。而在這間小廠房後,還有幾間沒有燈光的大型廠房,門窗牢牢緊閉,沉默無聲地伫立着。斑駁的外牆半隐在昏沉的夜色中,暗淡,冷寂,又荒涼。
白夜的家,是一座早已廢棄了的工廠。
“小啞巴,我回來了。”
白夜走進小廠房,不知和誰打了一句招呼。壞機器徑直去向一處圓形平台站定,随後背部的充能指示燈便立刻亮了起來。
雖說這是一間小型廠房,但作為住處,這房子還是大得過分了,大到足以讓兩三米高的機械巨人行動自如,大到擺放了各種機械、儀器、電子屏、操作台,竟然都沒有顯得擁擠。幾塊電子屏上勻速滾動着一行行代碼,儀表盤各自指示着不同的數據,指示燈有青有藍,穩定常亮着,顯示這裡的指标一切正常。
而在電子屏對面的牆壁上,則高高低低地挂着許多型号不一的機械假肢。假肢下方,各式各樣的人體器官擺滿了台架,心髒,眼球,耳廓,甚至還有一整顆頭顱,猛一看去就像是一處非法人體實驗室,觀感上十分驚悚。
但仔細分辨,就會發現這些器官無一例外,全部都是仿真機械制品。
身上的傷口還在疼着,從大門到房中僅僅幾十米的距離,便已經走得白夜滿頭冷汗。他擡頭看了看時鐘,從醫藥箱裡拿出繃帶,又從一堆瓶瓶罐罐中找出合适的傷藥,自己給自己塗了藥,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
傷藥還算有效,很快就讓傷口的疼痛減輕了一些。白夜緩了幾口氣,擡頭确認了一下時間,便站起身來,在房中四下環視了一番。
“小啞巴,我要來找你了。”
說完,白夜開始一個一個角落地尋找起來。這裡空間太大,儀器又多,白夜轉了好幾圈,才在一台機器後面發現了小啞巴。
那是一個大概六七歲的小男孩,長相十分精緻,衣着打理得也很整齊,但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隻是直挺挺站在陰影處,兩眼空洞地直視着前方。
“哎……今天的小啞巴也不認識我呢。”
白夜蹲下身子,看着小啞巴,無奈一笑。
“你說,是你這個小屍體不适合改造,還是我的改造技術不太過關?”
小啞巴不會說話,自然也不會回答他,甚至就連眼珠都沒有動上一動。
而白夜這個問題,放眼整個神佑星,大概也沒人能夠回答。
當今的人體機械技術,水平大多還停留在為真人安裝假手假腿的層面上。而白夜卻已經使用人體機械,成功“複生”了一個剛死亡不久的小男孩。
這樣的“複生”已經大大超出了主流科學界的想象,基本上是屬于夢幻級别的操作了。
隻不過目前這個被複生的小啞巴,除了偶爾會不明原因地自主移動,讓白夜一通好找之外,并沒有其他像是活人的地方。
“好了小啞巴,你就先自己玩吧。”
盡管小啞巴不那麼像活人,但白夜還是像對待真正的小孩那樣,摸摸他的頭,語氣很溫柔。
“時間馬上要到了。等我醒了,再來照顧你,好麼。”
說完,白夜站起身,又看了看牆上的時鐘。
十點三十五分。
“今天”,就隻剩下十五分鐘了。
白夜連忙去浴室仔細将自己擦洗一番打理幹淨,然後卡在時間線前走近卧室,一頭倒在床上,很快就睡了過去。
***
待到天光微亮,白夜一覺醒來,身上那本來皮開肉綻的傷口,已經有了要愈合的趨勢。
“這藥還真是管用。”
白夜贊了一句,不過并沒有人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