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夫人氣勢洶洶地來,面色鐵青地走,險些被聞姝氣吐血。
“姑娘,江夫人不會去侯夫人跟前告狀吧?”月露難免擔憂,方才那話,已算得上對長輩的大不敬了。
聞姝拉過月露察看她臉上的巴掌印,幸好沒有破皮,“她不敢鬧大,隻能啞巴吃黃連,去抹些藥膏,這個巴掌我記住了,來日必定還給她。”
于聞姝而言,月露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妹妹,比聞婉聞妍還要親近,她都從沒罰過月露,憑什麼被一個外人責打。
月露紅了眼眶,說:“不疼,姑娘方才好厲害,從未見姑娘這般疾言厲色,我瞧着倒有些像四公子。”
月露是被家中賣給侯府的,隻為給兄長換娶聘禮,父母都舍棄了她,姑娘待她卻這般好,是不幸中的大幸。
說到聞翊,聞姝面色舒緩,“我長大了,不必再事事忍讓,她本也看不慣我,我再怎麼笑也無用,反倒與她撕破臉,日後能少來煩我。”
四哥走前也說人善被人欺,從前退讓是怕自己無聲無息死在後宅,可如今她這個年紀,在外邊有名有姓了,哪還能死得這麼容易。
“就怕姑奶奶在老夫人跟前撺掇,毀了姑娘的親事。”江夫人絕不會就這麼放過聞姝,月露也怕自己連累了姑娘。
聞姝無所謂道:“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就算我不與她撕破臉,她為江允淮的事記恨我,也不會給我好果子吃。”
“好了,不說這個了,你快去擦藥,藥膏在我妝奁最下層。”聞姝不是個喜歡後悔的性子,既然做了,便認。
月露才進屋擦藥,又來一個丫鬟,“七姑娘,趙姨娘請您去南竹院說說話。”
聞姝頭痛欲裂,這些人是商量好的嗎?
“咳咳,”聞姝立馬裝得虛弱,“我身子不适,免得過了病氣給趙姨娘,隻得改日再去了,咳咳咳……”
南竹院她絕不會踏足,明知山有虎,轉身下山才是正理。
丫鬟看她把臉都咳紅了,隻好離開。
聞姝本以為這就算完了,誰曉得沒一會,趙姨娘居然帶着補品來了蘭苑,“七丫頭,聽說你病了,姨娘也沒什麼好東西,還有點枇杷膏,治咳嗽是最好的。”
聞姝不得不繼續裝下去,柔弱地用帕子捂着口唇,“多謝姨娘,姨娘還是離我遠些,我怕讓姨娘也染上病氣。”
趙姨娘笑道:“姨娘身體好,不怕這些,你這孩子也是可憐,生母早逝,姨娘一直想照顧你,可又怕侯夫人介意,隻能強忍住心疼,姨娘可是巴不得有你這麼個女兒。”
這一番話聽得聞姝想把昨晚的飯都吐出來,聞姝當初害聞琛被動家法的事,怕是趙姨娘現下還記恨着呢。
聞姝也跟着演,怯怯地擡頭,“姨娘這番話,姝兒當真欣喜,可惜姝兒沒五姐姐的好命。”
“怎麼會呢,你若是願意,往後就把我當成親娘,我待你一定如婉兒一般。”趙姨娘心花怒放,想着一個小丫頭就是好糊弄。
既然聞姝這樣好說話,趙姨娘也就不繞彎子了,“七丫頭,我侄子你記得吧?”
聞姝強忍住惡心,笑着說:“記得,趙公子一表人才,姨娘好福氣。”
“诶,對,我正發愁他的親事呢,姝兒可有相熟的姑娘家?”趙姨娘暗示道:“我侄子是我兄長唯一的嫡子,嫁過去來日便是當家主母。”
“咳咳……”聞姝撇開頭咳嗽,說道:“那可當真是門好親事啊,可惜我認識的貴女不多,姨娘得去問六姐姐。”
趙姨娘見聞姝這樣說,還當她中意這門親事,心中愈發得意,果然,聞姝不過一個沒了娘的庶出,連外家都沒有,能嫁給趙耀祖,也算是燒高香了。
趙姨娘今日來就是探探聞姝的口風,并不急着促成這樁親事,畢竟永平侯還在府中,得等永平侯走了再說。
與江夫人怒氣沖沖的離開不同,趙姨娘春風得意,以為這件事闆上釘釘,不必再愁。
月露對外啐了口,關上了院門,回到屋内,“姑娘方才還說人善讓人欺,怎得待趙姨娘又這般溫和?”
聞姝喝了幾口水,拿過把團扇去去心裡的燥熱,“江家有高門的矜持,即便撕破臉也做不了什麼出格的事,可趙耀祖猶如地痞流氓,惹惱了他們會狗急跳牆,隻能徐徐圖之。”
“月露快把蜜餞盒子給我拿來,惡心死我了。”聞姝晚飯都不想用了,被趙家黏上,就猶如附骨之疽,令人生厭。
月露忙找了出來,先是一個江家,又來一個趙家,姑娘這是招誰惹誰了。
聞姝抿着酸甜的蜜餞,面露疲憊,“都是這張臉惹的禍。”
她若平平無奇,哪有這些事。
月露說:“容貌出衆又不是姑娘的錯,分明是他們色\欲熏心。”
要月露來說,隻能瞧得見姑娘相貌之人,本就非良人。
“說的對,”聞姝輕笑,“福禍相依,這張臉也有好處,我得想個法子把趙耀祖攆出侯府,一勞永逸。”
她不可能将江允淮攆出侯府,可趙耀祖一個姨娘的侄子,不是辦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