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茉和池頌吃完趙姐炸物後回了家。

七天後，一中正式開學了。

新學期高二，文理分了班。夏茉和池頌一個選了文，一個選了理，這意味着高二到高三，他們都不能在同一個班級上課了。

對此，李秋蓮女士心裡有一點擔憂。畢竟這兩孩子從上小學一年級開始就同校同班，一直都沒分開過。

9月1日，夏茉一大早就被李女士拽了起來洗漱。

身體醒了，靈魂還在酣睡。夏茉像是一具行走的屍體，毫無精氣神地走進了浴室洗漱。

刷牙，洗臉，紮頭發。

十分鐘都沒到，李女士就開始催命:“夏茉！你給我快點！開學第一天難不成想遲到！”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夏茉正對着鏡子盤丸子頭，弄了好幾次怎麼都弄不出網上教程裡飽滿圓潤的模樣，很是煩悶。

算了，下次再做元氣美少女吧。

抿緊唇線，夏茉一鼓作氣地拆掉頭頂亂糟糟的丸子頭，重新梳順發絲，用黑色發繩綁了個最簡約的馬尾，扯開衛生間的門，走了出去。

客廳裡，池頌正坐在餐桌前吃面包。

聽到聲響，他掀起眼皮，側目望了過來。

少年身上套着和她一樣的藍色校服外套，松松垮垮的寬大版型，罩起不少意氣鋒芒。兩隻袖口挽起一寸，潔白窄瘦的碗骨上搭着一塊黑金配色的機械手表。

他的指節很瘦，整個手背骨骼脈絡分明，微凸的青筋呈藍紫色，是冷白皮才具有的特質。

夏茉是個手控，沒忍住多看了兩眼。

不知道怎麼，突然覺得這雙手，看起來有點兒性感。

李秋蓮看她半晌不動，又一次催促起來:“愣着幹嘛呢！過來吃飯！”

飄在腦海的幻想泡泡破掉，夏茉晃晃腦袋，重新邁開腳步:“我這兒哪有地坐啊！”

池頌叼着面包片，淡淡掃她一眼，單手将放在她座位上的書包拎起，塞到自己身後放下。

夏茉扯開椅子在他旁邊坐下，揉揉腫脹發澀的眼睛:“叔叔阿姨昨晚沒回來？”

池頌下意識收了收在桌下随意敞開的腿，給她騰了點位置:“嗯。”

夏茉沒再說什麼，用濕巾擦手，拿了根油條放進碗裡。

李秋蓮看着座位對面的兩個小孩兒，又想到分班的事兒，歎了口氣:“哎，這一開學你們就高二了。要是我們茉茉能學理就好了，這樣你倆還能一個班，有個互相照應，我就能放心點了。”

一聽這話，夏茉不樂意了:“媽，你怎麼不說要是池頌能學文多好？”

她扯斷油條塞進嘴裡，心裡有些氣憤。

李秋蓮愣怔，覺得夏茉這話有點道理，不過沒順着她說，隻把手裡剝了一半的雞蛋丢進她碗裡:“吃你的雞蛋。”

夏茉嘁了聲，抽了根筷子筆直地戳進雞蛋，舉起來張大嘴咬了口。

身旁的池頌八風不動，慢條斯理地接了剛才的話茬:“李姨，雖然文理分科，但我們都還在同一棟樓上課。”

李秋蓮一聽這句話，眼睛立馬彎出笑意:“這樣呀，那頌頌你可要多幫我盯着點夏茉這丫頭，開學就高二了，别讓她在學校裡瘋玩。”

聽言，夏茉更不滿了:“我哪兒瘋玩了？”

池頌裝乖，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模樣:“放心吧李姨，我會盯緊她的。”

夏茉黑臉，一腳踩上池頌的新球鞋。

池頌吃痛，眉心蹙了下，卻忍住沒發出聲音，隻扭過頭看她。

兩人對望，夏茉眼神很是鋒利——裝，可勁裝！上次是誰翹課去網吧打遊戲讓我打掩護的？明明是你更瘋好吧！

池頌挑釁揚眉——得了吧，是誰打排球把教導主任玻璃砸碎了？寫不出檢讨讓我代筆？誰瘋誰知道。

夏茉攥緊筷子，鼓着腮幫子瞪他。

眼看大戰即将爆發，池頌卻忽然轉回頭，裝作無事發生繼續吃起自己的早飯。

氣沒撒出去，夏茉憋得慌。

她忍不住，又擡起腳踩他，但這一回沒控制好動作幅度，膝蓋猝不及防地頂上桌底闆，“砰”地響了聲。

她痛的叫出聲:“我靠——”

又突然意識到自己當着李秋蓮的面說了髒話，慌裡慌張地捂住嘴巴。

膝蓋的痛感蔓延着，夏茉咬着唇強忍，五官皺在了一起。

“還說不瘋？在家裡就瘋成這樣了！一天天沒個正行，都被你爸慣壞了！哪有個女孩子的樣！”李秋蓮氣打不一處來，拍着桌子橫眉警告，“不許鬧騰了！快點吃！吃完去學校報道！”

夏茉被兇，委屈巴巴地哦了聲，揉了揉膝蓋，乖乖抱着碗吃飯。

*

吃過早飯，夏茉坐着池頌的小電驢和他一起去了學校。

池頌騎車不算快，兩人趕到時，是上午八點四十分。

今天報道第一天，學校通知的是九點到校。他們高二的早上就是看分班，開班會，領新書，再去禮堂開年級大會，沒什麼要緊事兒，下午才正式上課。

夏茉懶得走路，電動車到了校門也沒從後座下來，吵着讓池頌推着她進了校門。

一中有獨立的車棚，池頌推着她走到空位，沖她使了個“下去”的眼色。

夏茉拽拽書包帶，不情不願地站起來。池頌剛支好車，她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池頌戳了下她的額心:“這麼懶，你也不怕得死臀綜合症。”

夏茉用手捋捋被風吹劈叉的劉海，一雙杏眼透出茫然:“什麼私吞？私吞什麼了？”

“……”池頌語塞一秒，“死臀綜合症，指的是長期久坐後，臀部肌肉功能缺失，會引起腰部疼痛。”

夏茉白他一眼:“我這種青春美少女怎麼會得這種病，你少吓唬我。”

池頌懶得再搭理她，從口袋掏出鑰匙彎腰鎖車。

夏茉坐在後座，百無聊賴地打量高一新生的青澀臉龐，啧了聲:“感覺高一學弟們的顔值都不如你啊！”

池頌剛把鎖芯擰好，冷不丁聽見她這句誇獎，唇角微不可見地勾了下。

斂斂笑意，他拔下鑰匙起身，伸手抓住夏茉的書包，将她從後座上拎了起來:“走了，去看分班了。”

夏茉被動起身，腳下一陣慌忙:“欸欸欸，你慢點。”

一中的分班大榜在學校操場的告示欄貼着，他們走到時，告示前已經人頭攢動。

夏茉對分到什麼樣的班沒什麼興趣，她舉目遙望，試圖在一衆穿着同款校服的少年少女中，找到那抹最靓麗的身影。

視線掃了一圈，終于尋到了目标。

眸光一亮，夏茉興沖沖地揚起聲調:“雲姝！雲姝！”

雲姝是夏茉在高中交到的第一個好朋友，今年暑假雲姝跟父母回了老家，夏茉和她一次面都沒見過，如今看到她，恨不得整個人撲上去。

遠處的雲姝聞聲回頭，視線躍過旁人聚焦在夏茉和池頌的身上，臉上的茫然瞬間轉換成溫柔娴靜的笑。

她沖他們揮了揮手。

少女身條纖細，粉面含春，此刻背光而立，仿佛自帶柔光濾鏡。

恰好有風吹起，輕柔地浮動起她耳側的碎發，淩亂卻莫名有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