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你們要起來嗎?”
晏塵伸出手,蘭斯洛特搭上了他的手,微微用力,後者就被他拽了起來。
“我幫你把他扶起來吧。”晏塵主動提出去扶起譚·仞,他不太願意蘭斯洛特去接觸譚·仞,他知道了這樣的情緒叫做嫉妒。
隻是他忽略了一件事——雖然譚·仞是個男性的模樣,但是他是雌蟲。
而另一邊看着晏塵主動去扶起譚·仞的蘭斯洛特,心裡也有些說不出的情緒。
他以前從未有過這樣的情緒,說起來倒是挺荒謬的——之前讓他的心情不太美妙的雄蟲,都被他親手處理了。
蘭斯洛特不屑于殺他們,但是總會讓他們吃點苦頭,比如柯頓,比如初次見面就因為議會而有了負面印象的晏塵。
他不得不開始仔細思考他和晏塵的合作了。
他是否還有活下去的必要呢?
蘭斯洛特看着晏塵将譚·仞扶到沙發上,他的心很難受,有些喘不過氣。
他想起了在前往日暮川的路上,晏塵照顧他的點點滴滴。
或許是時候找晏塵聊聊他們之間的事情了。
“蘭斯?你們需要聊聊嗎?”晏塵将譚·仞身上沾血的外套扒下來扔到一邊,然後讓他躺到沙發上,做完這一切後回頭看到了站在原地發呆的蘭斯洛特。
蘭斯洛特搖搖頭,看向地面:“我先回房間了。”
說完這句話,他就回了卧室,譚·仞和晏塵都有些懵,不知道他到底哪裡不開心了。
“你先休息吧,有事情明早再說。”
晏塵着急去找蘭斯洛特,簡單和譚·仞交代了兩句就跟着蘭斯洛特回到了卧室裡。
他将卧室的門關上、反鎖,沒有開燈,而是摸黑來到了床邊:“蘭斯?”
黑夜裡隻傳來翻身的聲音,蘭斯洛特沒有回他的話。
晏塵剛準備伸手去拍拍床上的雌蟲,就被一個枕頭正中面部。
随之而來的就是一陣壓抑着怒氣的呵斥:“洗澡!”
晏塵睜着眼睛在原地站了幾秒鐘,這幾秒鐘,空氣裡隻有兩道略微粗重的呼吸聲,他們都沒出聲。
“哈。”
半晌,空氣中傳來一聲淺笑,晏塵轉身進了浴室,他打開浴室的燈,在衣物架上找到了他的睡衣。
水流聲響起,蘭斯洛特聽得心煩,再次翻了個身,拿被子捂住自己的耳朵,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不知過了多久,晏塵從浴室裡出來,他關掉燈,繼續摸黑上了床。
他們各占一半的床鋪,黑夜裡,兩雙眼睛都睜着,面對面,隻是看不清對方的眼睛。
“你剛才怎麼了?”
“我能殺掉你嗎?”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好在酒店的隔音效果足夠好,他們不用擔心會被沙發上的譚·仞聽見。
他們聽見對方的話,心跳逐漸加速,仿佛靠着身下的床聯通,直至雙方的心跳同頻。
“你的心煩到我了,我能殺了你嗎?”蘭斯洛特的聲音悶悶的,從黑暗中傳來。
他扯過被角蓋住自己的臉,似乎不願意面對晏塵。
“其實我沒有殺過……除了那天在門口的死刑犯。”
“為什麼要殺了我?”晏塵沒有生氣,相反他覺得有些好笑。
他隔着黑暗看向對面的雌蟲,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你讓我不舒服了。”蘭斯洛特的語氣有些迷茫,其實他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感覺。
酸澀的心,不是憤怒,不是傷心,也不是痛苦。
“讓我感覺到不舒服的蟲,我都會揍他們一頓,就像柯頓。”
晏塵伸出手,黑暗裡“窸窸窣窣”的聲音格外明顯,刺激着他們的神經。
他的手放在了蘭斯洛特的肩膀上,隻隔着一層睡衣,炙熱的體溫隔着布料燙傷了蘭斯洛特的大腦,但他意外地不想躲開。
“那我呢?”他聽見晏塵問他。
他也聽見自己回答:“我不知道,你讓我變得不像我了。”
“你想變回去嗎?”
“不想。”蘭斯洛特回答得很幹脆,雖然他自己也并不明白為什麼。
“殺了我,你會後悔嗎?”晏塵很平靜,蘭斯洛特無法從他的話裡聽出什麼不一樣的情緒,一切似乎都很平常。
就好像是正常的對話。
許久,他們隻能聽到怦怦的心跳聲,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對方的。
就在晏塵昏昏欲睡的時候,黑暗裡傳來一聲:“會。”
晏塵輕笑一聲,手向上摸了摸蘭斯洛特的臉,他語氣輕柔:“明天,我告訴你答案,睡覺吧。”
“好。”
白色的光屏閃了一下有熄滅。
第二天,蘭斯洛特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沒見晏塵的蹤影了。
他有些難受,下意識摸了摸手腕上的藤蔓,它還在。
蘭斯洛特心情略微沉重地坐在書桌前看着紙上的數據發呆,直到開門的聲音穿過厚厚的牆壁到達他的耳邊。
他抑制住出去看的念頭,逼迫自己将目光放在眼前的報告上。
沒什麼好看的,不是嗎?
就像晏塵的回答,也沒什麼好等的,總有一天,他會結束掉這場走向奇怪的交易。
蘭斯洛特呆呆地看着桌上的紙張,眼底不再是平靜,淺藍色的眼睛裡蓄滿了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