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軟的少年毫無防備地落到懷裡,在那一刻,已經擡起的冰刀化成粉碎。
冰藍色的碎末如銀河傾瀉一般,星星點點落下,裹挾着風掉落在他們身上和周圍地上。
藍遲長呼出一口氣,剛才握住冰刀的那隻手竟然有點抖。
少年深褐色的發上也沾上了冰藍色的粉末,像接住了星辰的飄零。藍遲很慢很慢地擡起手,幫他把頭發上的粉末摘掉。
剛才的畫面如重播的劇場,在他眼前不斷重現——濃豔鮮紅的嘴唇張開,向他露出尖尖的牙齒,少年面色蒼白,卻帶着一種危險的魅惑,在孤寂無情的夜裡恍若一朵罂粟花……
然而下一刻,那雙淩厲的眼眸忽然失去了焦點,整個人像被抽去所有力氣般,軟軟地倒向他懷裡。
隻差一點。
要是少年的尖牙觸碰到他脖子的皮膚,那把冰刀就會毫不猶豫地刺向他。
還好他沒有。
昏過去的少年,表情還是那樣無害乖順,像是全身心地依賴着他,毫無防備,臉就蹭在他胸前的銀白色紐扣上。
“怎麼這麼輕?”
抱住花淵的那一刻,藍遲輕輕蹙起眉。
Omega分化,意味着成年,花淵的身高也有明顯的增長,可是他卻覺得,這個體重比他分化前,抱着他去醫院時還要輕。
是最近都沒怎麼吃東西嗎?
清冷的月光下,盯着少年蒼白昳麗的臉,過往的被刻意忽略的瞬間有如潮水般湧上來。
——“遲哥遲哥,隻是他們抓的野山雞,雞腿可好吃了,給你!”
——“哥哥,我從周哥的随身空間裡發現一瓶水果味的營養液,你嘗嘗!”
——“小花園,你怎麼總給藍部長遞吃的,我都沒這待遇!”
——“嘿嘿。”
少年帶着笑意的明亮目光注視着他,眼裡的偏心呼之欲出。
銀鈴般的笑聲褪去,回憶來到了打敗邁吉後的那場戰場上。
——“小花園,你要回去睡覺了?等下就開飯了,不先吃點嗎?”
——“我太困啦,先睡覺,睡覺要緊!”
少年揚起手擺了兩下,看起來毫不在意,仿佛隻是一心想睡覺。
完全看不出因為Omega熱疼症在難受、因為沒吃東西在挨餓的樣子。
藍遲垂下眼,把花淵汗濕的劉海撥弄到腦後,露出光潔漂亮的額頭。
“明明在難受……”
冰雪清冽的信息素濃度加大,少年因痛苦而緊鎖的眉頭終于微微舒展開了,睡夢中的他嘴唇嚅動了兩下,似乎是想吃什麼。
“想吃麼?”
藍遲把自己的手背放在距離花淵嘴巴幾厘米的地方,深深的眼眸看不出究竟是什麼情緒。
花淵在睡夢中使勁嗅了下,他聞到一股可口誘人的味道。
想吃。
他迷迷糊糊伸出手,将藍遲的手臂往下按了按。
藍遲正要把手收回去時——
手背上傳來一個柔軟的、溫熱的觸感,像是被小狐狸微濕的鼻頭輕輕拱過。
一觸即分。
随即花淵便放開了他。
他沒有咬。
像是對獵物的舔舐,又像是一個毫不知情的吻,甚至調皮的舌尖還伸出來了一下。
夜風裹挾着喪屍的血味吹來,銀白色的月光輕輕淺淺灑下,藍遲眼神微微暗淡,漆黑的深海中卷起波浪。
花淵依舊沉浸在他的夢境中,對他所做的一切毫無知覺。接收到藍遲信息素的安撫,花淵呼吸不再那麼急促,體溫也微微下降。
他在藍遲懷中蜷了個更舒适的位置,嘴角勾着一個滿足的弧度,就像一隻在睡夢中還要噙着壞笑的小狐狸。
藍遲閉了閉眼,再度睜開時,眼底帶着一絲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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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蒙蒙亮,周銘生就起來晨跑了。
根據昨天大家一緻達成的規劃,今天就要動身去綠波宮解救被鐵鷹團關押在那裡的數十名Omega。
他準備先熱熱身,順便看看營地外的情況,是否能夠讓他們順利帶着幸存者離開這裡。
然而他走到營地門口時,卻忽然撞見一個熟悉的人影。
“遲哥?”
周銘生疑惑道。
看藍遲的樣子,是剛從營地外回來的。
現在才淩晨五點不到,他這都才剛剛準備往營地外走,藍遲就已經從外面回來了?
那藍遲得是幾點起床的?
“你真早啊遲哥。”
“是不是準備今天去綠波宮?”藍遲直接問道。
“是的。”周銘生點點頭,藍遲向來有事說事,他已經習慣這種對話方式了,“我們想着那麼多Omega被關在那裡,事不宜遲,要趕緊動身才行。”
他想了想,又道:“遲哥……這個安排,你也可以的吧?”
昨天他們在商量計劃的時候,藍遲就帶着花淵去休息了,說是讓他們安排就行,意思應該就是他都可以。
然而,藍遲卻道:“你們先去,我和花淵晚點來。”
“嗯?”
“你和花淵晚點來,什麼意思?”
周銘生早上起得早,為了避免吵醒大家,他繞開了睡眠區域出來的,沒注意到花淵是否還在睡覺。
“花淵熱疼症犯了,我在幫他緩解。”
“啊?嚴重嗎?”
“能夠控制,隻是我需要釋放更大量的信息素來安撫,怕影響到其他人,我帶他離開營地了。”
避開營地去釋放信息素安撫Omega,如果這種行為落在别人身上,周銘生第一個要懷疑這個Alpha心懷不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