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淵聲音小得像蚊子叫,但還在堅持控訴。
藍遲眼神複雜,要不是花淵現在意識不清醒,否則根本不可能說出這種他藏在心底最深處的話。
希望他退熱後不記得了才好。
“我不解剖你,我是想給你做臨時标記。”藍遲低聲說,“你又乖又聽話,我絕對不會解剖你的。”
藍遲等了一會兒,懷中的人還是沒反應,又輕聲問道:“好不好?”
“唔……”花淵喉嚨裡發出一聲含混的應聲。
藍遲就當他是答應了,揉了揉他的頭發。
“有一點疼,我會盡量輕點。”
犬齒溫柔又銳利地咬上發熱的後頸,花淵發出一聲不滿的悶哼,但藍遲沒有停下來。
他的思緒也亂成一團,好像當他齒尖碰到花淵的腺體,剩下的就隻有本能。
那是人類的理智和Alpha本能的無聲角力,是拒絕任何靠近和想要瘋狂相擁的兩種思緒碰撞拉扯。
一邊是如鋼索般緊繃的自制,試圖築起冷漠的屏障,另一邊則是洶湧澎湃的欲望,如暗潮般湧動,渴望撕裂一切束縛。
藍遲像叼獵物一般,将花淵銜住。
花淵覺得自己好像被拖曳進了一個蔥郁森林,樹木在飛速倒退從他身邊掠過,花開的香味和濃郁的血腥相交織。暗黑中有野狼那冰涼的眼睛注視着他。
冰涼,但又溫暖。
他感受到犬齒紮入皮膚的刺痛,但是那種痛楚很快就被溫柔注入的信息素取代。
一隻孤獨的狼和一隻小狐狸在黑暗森林中相遇,它們彼此舔舐毛發、互相取暖。
清涼的信息素恍若林間的風漫然飄移,卷起無數細膩而柔和的漣漪,久久不散,輕描淡寫地卷起一地落葉。
黑暗中,花淵感受到藍遲的心跳。在這一刻,他終于感受到藍遲作為一個血肉之軀的人類,會擁有的正常反應。
這個強大的、如同神明一般禁忌的男人,也是會在某些時刻緊張而熱烈的。
他還來不及感受更多,藍遲就已經完成了臨時标記,離開了他後頸。花淵喘着氣,在黑暗而狹窄的空間裡,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
熱意逐漸褪去,清醒過來的花淵,理智終于漸漸找回了他的大腦。
信息素絕對是這個世界上最原始最純粹的東西,剛才在信息素的驅使下,花淵甚至想要哀求他,再多給一點。
還好他忍住了。
他對這樣的自己感到陌生,有些害怕,又有些新奇。潛意識想再往前搜索發生在之前的記憶,但是卻怎麼都好像隔着一塊厚重的門闆。
他隻是隐約覺得,自己好像是說了什麼的。
“哥哥?”花淵小聲開口。
在黑暗中,他看不清藍遲的臉,隻能憑着感覺去仰臉看向藍遲的方向。
“噓。”
藍遲将手掌捂住他的嘴,下巴微擡。
下一秒,“咣咣”幾聲鈍響,他們面前的通風口擋闆發出沉悶的金屬震動聲,是下面有人用木棍戳了幾下!
“咦,這裡有隻舊懷表,難道他們在上面?”一個男聲傳來,帶着一絲遲疑。
就在這時,“咣啷’一聲巨響,擋闆被狠狠掀了起來!花淵瞳孔驟然收縮,隻見一個光亮發油的鹵蛋般的腦袋探頭探腦地從通風口伸了上來!
但藍遲的反應更快,他以極快的速度滑過花淵腰間,準确地摸到了那把高能槍。拔槍、上膛、開槍,整個過程在瞬間完成,幹脆利落得沒有一絲多餘的動作。
砰!
鮮血飛濺,那個人什麼都還沒看到,就掉了下去,死了。
底下的人終于發現了他們,紛紛向通風管道這邊聚集,“他們在通風管道裡!”
通風管道是個很危險的地方,手榴彈扔進來一個,藍遲和花淵都會死在這裡。
藍遲的目光在一瞬間變得冷酷無情,他擡手,冰藍色的光在他指尖忽明忽滅。下一刻,傾盆而下的冰刀就像飛向喪屍一般,刺向這些人類。
花淵睜大眼睛,忘記了呼吸。
不是說攻擊型異能不能對人類同胞使用嗎?
尤其是【寒刃之雨】這種範圍攻擊異能,是會被判刑的!
藍遲之前從來沒有對人類使用過【寒刃之雨】這個異能,因為它的殺傷範圍太廣,殺傷力也太強了。
然而他也清楚地知道,要是自己不使用這個技能——或者是,他猶豫多一秒,他們倆都可能被炸彈炸死在這個通風管道裡。
通風管道外慘叫聲一片,不一會兒就全沒聲了。
花淵看不到外面的情況,但是光是聽就覺得毛骨悚然。
然而他身邊的藍遲還是一如既往的冷靜漠然,他身手利落地從通風口跳下去,确認下面沒有危險之後,才把花淵接下來。
藍遲散發出的信息素依舊很濃烈,這種信息素會讓花淵感到舒适,但讓其他Alpha感到痛苦。
如同暴風雪侵蝕一般,他的信息素席卷過綠波宮的角角落落。
哪怕是沒有死透的人,聞到藍遲信息素的味道,也會被壓迫得喘不過氣來,本就奄奄一息的身體更上一層痛苦。
身為人類主城的前任喪屍研究中心部長,最一絲不苟、令行禁止的藍遲竟然公然違反人主城法律,冷靜殘暴得像一個地下殺手!花淵驚愕地一時間緩不過神來。
藍遲似乎看出了他的震驚,淡淡說道:“法律是用來保護大多數人的,但在生死關頭,它不會成為束縛我的枷鎖。”
他整理了一下袖口,仿佛剛剛的屠戮不過是再尋常不過的舉動。
在主城,他會遵守那些條條框框。但這裡是野外,是一片沒有秩序的死地。他不殺他們,他們就會殺死他——這就是叢林法則。
“主城有句盡人皆知的話:人類的未來渺如塵沙。喪屍病毒不斷擴張,資源日益枯竭,人類的生存空間越來越小,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正因為未來如此不可預測、搖搖欲墜,我們才更要不擇手段地保護自己。活下去,才是戰勝病毒的根本。在這個世界上,隻有活下去的人才有資格談規則。”
花淵心中情緒複雜交織,他對藍遲的認知仿佛被撕裂出一道巨大的裂縫,他是冷酷與理智的結合體,是黑暗叢林的最後生還者。
“去找陳雙他們。”藍遲說。
花淵默了默:“好。”
花淵呆呆走了兩步,發現藍遲還停在原處看着他。
“怎麼了?”
花淵問完,才發現藍遲剛才向他伸出了手。
“手。”藍遲說。
……這是,要牽着他的意思?
藍遲大步走向他,牽住了他的手。
溫涼的手掌勾起花淵的手指,信息素通過手掌傳遞過來,沒有了剛才那種戮血的瘋狂,隻剩下平靜和冷淡。
“身體還難受麼?”藍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