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到臨頭,花淵還是兢兢業業保持自己的人設,小跑着追上藍遲,挽住他手臂。
藍遲喉嚨微動,看他一眼,改成勾住他肩膀的姿勢,把人拉得更近一點。
但在花淵眼裡,這不是為了緩解他的熱疼症,而是防止他逃跑的手段。
他緊張得心髒都快跳出來了。以藍遲的智商以及對喪屍的熟悉程度,不可能聽不出來那幾聲“咔咔咔”就是正宗的喪屍叫聲……
夜色漸濃,農場外的一切都被冷白色的月光覆蓋。北風卷起遠處的落葉,丁香村那荒廢已久的農場上,徒留一片片光秃秃的稭稈渣。
“冷麼?”藍遲不知從哪帶出來一條幹淨的圍巾,将它卷在花淵脖子上。
花淵:這是藍遲對一隻将要死去的喪屍最後的關懷嗎?
他身體确實有點發抖,倒不是因為冷,而是因為害怕。圍巾帶着藍遲信息素的味道,被他幾下纏在他脖子上。
“你好像總是穿得很少。”
“是……是麼。”
喪屍就是比較抗凍,那些穿着破破爛爛衣衫的喪屍也沒被凍死,一個個精神勁兒都挺足的。
花淵回想了下營地裡别人的穿着,最近氣溫驟降,好些人都從周銘生那讨來厚外套穿上了,他還穿着薄款作戰服。
“應該是熱疼症……我的身體總是感到有點熱,不覺得冷。”
藍遲“嗯”了聲,又問:“你困不困?”
花淵不明白藍遲為什麼要問一隻将死的小喪屍困不困,他如果說困,能放他回去睡一覺嗎?
“不困……”
藍遲找了塊空地站定,“就這裡吧。”
“我練練異能。”
藍遲以為自己說得夠清楚了,沒想到花淵身體卻瞬間僵直。
花淵:藍遲要在他身上練異能?
他隻是偷了幾袋廢棄醫院的血袋,吃了幾口壞人的人肉,應該也不算太壞的小喪屍,為什麼要将他作為活靶子,用異能在他身上千刀萬剮……
花淵閉上眼睛,心髒顫抖得不像話。
他忘了告訴藍遲,他應該還是隻挺怕疼的喪屍。
“……”
身邊凝聚起一陣寒氣,猛地向他拍來!
花淵呼吸驟停。
然而,預想中的疼痛并沒有降臨到他身上,花淵睜開眼,隻見無數冰刀像傾盆大雨落在田埂裡,将田埂紮穿無數個無情的洞。
藍遲幾乎與寂靜的夜色融為一體,眼神冰冷,但并沒有在看他。
隻見他手中再次凝聚起一團寒氣,緊接着手掌向外,手臂甩開!
冰雨再一次落地。
花淵感覺空氣中似乎都帶上了一絲絲的霜凍。
“不是說……殺喪屍嗎……”花淵聲音小得像蚊子叫。
“是啊。”
“我想試下我的情緒消耗,能支撐使用多少異能。”
幾乎是沒停留,藍遲五指一抓,手中便形成了一把穿冰弓箭。
他拉弦搭箭,冰箭在弓上蓄力,映着月光散發着幽藍色的光芒。
但依舊不是在瞄準花淵。
随着一聲輕響,冰箭如同流星劃破長空,迅速穿越田野,最終竟是毫無偏離地紮進一隻遠處喪屍的腦袋。
随着喪屍哀嚎一聲倒地,花淵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他之前根本沒看到那隻喪屍的存在,而藍遲卻注意到了,還隔着一道田野射中了那隻喪屍的腦袋!
藍遲真的殺了一隻喪屍。
淡淡的藍光逐漸褪去,藍遲轉頭看他。
幽黑的眸子像深海一般,花淵忽然有些窒息,不知道藍遲這個眼神是什麼意思。
他隻覺得自己在藍遲手中就如同一隻螞蟻,可以輕松地捏死。
花淵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
“怕什麼?”一聲輕笑響起,像月光一樣清冷,又像月光一樣溫柔,“又不會殺你。”
“沒……沒怕……”花淵吞了吞口水。
藍遲又笑了一聲,狀似随意道:“可惜這周圍喪屍太少了,都不夠練手的。”
花淵默然沒有回答,藍遲也轉身繼續釋放他的異能,冰藍色的光劃破夜空。
花淵又看了一會兒,垂下眼眸,眼底凝聚起一抹猩紅。
隻希望藍遲能夠專注殺那些喪屍就好,不要把主意打到他頭上。
周圍的喪屍越聚集越多,藍遲手握冰劍,揮舞之間,劍氣淩厲,宛如冬日裡最鋒利的霜刃,許久之後,将這些包圍而來的喪屍盡數殺盡。
“看來是我想錯了,”藍遲手指一捏,冰劍化作冰藍色的粉末消失在空氣中,“喪屍無處不在。”
花淵心有餘悸地看着滿地的喪屍屍體,“嗯”了一聲,“哥哥你情緒消耗怎麼樣,還撐得住麼?”
藍遲凝視了一會兒花淵的眼睛,緩緩道:“有點累了。”
聽着語氣似乎是冷漠了許多,花淵試探道:“那我們……回去休息?”
“你過來。”藍遲說。
花淵不明所以,慢慢靠近他。
下一秒,他的腰就被人帶了一下,花淵無限靠近一個冰雪氣味的懷抱。
“給我補充點能量。”藍遲聲音很低,聽起來很疲憊。
雙手都環繞了上來,一隻手挂在腰上,一隻手放在他的後背,把他整個人圈住。
藍遲渾身的氣息都是冰冰涼涼的,似乎在使用異能期間,忍受了極大的寒冷,隻有落在頸側的呼吸灼熱,才讓花淵感覺到他是一個人類。
花淵有點不知所措起來,他好像從來沒離一個人類這麼近過,隻要他側一側頭,就能咬上藍遲的脖子。
但他不會去咬。
無措之間,花淵的眼神亂飄,從藍遲脖子上飄到天上,又飄到地上。
忽然,他在地上看到一株很小很小的丁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