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天似乎格外熱,這段時間,久不下雨,四處都是熱浪滾滾。
林子裡密不透風,幾乎不見鳥鳴,一些還帶着綠的樹已經光秃秃,卻還有人似餓狼般在下面打轉。
安殊亭身體綿軟的靠在樹幹處,耷拉着眼睛,額角盡是汗漬,嘴唇發白裂着幹皮。
他看着很青澀,約莫20歲左右的年紀。
一張臉黑乎乎的似乎許久未洗,鬓邊些許長發淩亂的貼在臉上,腳上的布鞋破了一個洞,隐隐可見腳趾。
幾隻螞蟻飛蟲順着腿往身上爬,他卻已經懶得驅趕或者是無力驅趕。
這是荒山的一個林子,本該是人迹罕至的地方,此時卻三三兩兩靠着一堆人,這群人和安殊亭的狀态差不多,麻木死寂,肚子上隻剩下一層皮,半死不活的期待着生的希望或者死亡的來臨。
安殊亭腦子裡昏昏沉沉,耳邊突然傳來樹葉悉索的聲音:“你怎麼樣?”
他下意識擡頭,一個有些消瘦的年輕姑娘蹲下身,神色關切。
蘇梅小心翼翼的捧着一小捧幹癟的樹葉,一看就知道不知道藏了多久。
安殊亭舔了舔唇角,腦海中的記憶紛至沓來。
看着眼前人,他的眼睛迷茫很快又恢複了幾分清明。
微微撐起身子,難言的饑餓讓他近乎狼狽的半撲過去,抓起有些泛黃的樹葉就往嘴裡塞。
直到艱難咽下,口中的苦澀還有東西入胃的踏實感讓他全然放松的半趴在地上。
“安安!”蘇梅擰着眉.
安舒亭舔了舔幹裂的唇角,擡起頭,打量起面前這個瘦弱的年輕姑娘,她雖然也幹瘦,但精神狀态比起自己這具身體要好得多。
這就是書中心地善良,待人寬厚的蘇梅。
果然,下一刻他聽到眼前的年輕女子道:“安安,我們吃的東西不多了,接下來更要勒緊肚子。”
安殊亭咬了下舌尖,催命的緊迫感,讓他慢慢坐起來,因為等到下午,他就會因為睡過頭脫離隊伍,然後被野獸分食,死在逃荒的路上。
忍住喉頭的刺痛,他眨了眨眼睛,整個人霎時間變得單純無害,隻一雙狹長俊秀的眼睛透出幾分虛弱腼腆:“我知道的,蘇大哥已經說了沒有吃的了,爺爺說讓我記得蘇梅的好,等到了錦城我就能請你住大房子,吃肉包子了……”
大概是說到高興的事情,他原本蔫哒哒的臉上也添了一份神采飛揚。
看到蘇梅驚訝的神色,安殊亭仿佛想起什麼,眼神閃躲,不敢再看蘇梅。
蘇梅正在衣服上擦着手的動作一頓,笑了笑:“有樹葉子吃能活下去都不錯了。”
似乎是聽到蘇梅不相信,安殊亭擡眼,語氣有些急:“真的,爺爺說他都安排好了,隻要等到錦城就好了,我們吃大肉包子,住……”
話一出口,他臉上閃過真切的懊惱,開始支支吾吾,最後索性閉了嘴,低下頭。
蘇梅心道果然,随後善解人意的笑了笑:“安安,爺爺是不是交代了不要告訴别人,那就别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