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提起生孩子這個事情,心中浮現出一股熟悉的無奈,就好像曾經也有人在他耳邊總是提起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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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快二十歲的人了,還被父親當着愛人的面一頓收拾,安殊亭的臉挂不住。
好在趙國公了解兒子,攆他去書房拿最近這段時間的功課。
等安殊亭走遠,趙國公臉上的笑慢慢淡了下來,他看着孫悅白,滿眼的愧疚惋惜:“這麼多年你受委屈了,我這個當舅舅的也沒幫上你什麼,以後你有什麼事盡管說,有舅舅我能辦的絕不推脫。”
孫悅白沒有說話,低頭咬了一口安殊亭臨走時又重新塞過來的橘子。
自從知道他喜歡這個,安殊亭就讓人在府中常備,冬日的蜜桔,都是在冰窖裡存了幾個月的,甜歸甜,但總是少了幾分新鮮,可是那個人親手剝好的,滋味似乎又不同些。
他平靜的眸光看着鬓邊已然斑白的趙國公,這個男人曾經也将小時候的自己抱在臂彎。
孫不由想到自己在陳國度過的第一個冬季,那時候還能收到梁國寄來的東西,有父皇母後的,還有就是舅舅寄來的家鄉吃食。
連着幾年,每當孫悅白堅持不下去的時候,最期盼的就是來自家鄉的禮物與惦念,隻是随着一年又一年,禮物數量慢慢減少,東西也變得敷衍,直至後來就什麼也沒有了。
那個時候孫悅白甚至覺得自己被遺忘在了那個冰冷的異國。
隻有一包甜糯糯的栗子糕每年初冬的時候不懼路途,年年準時到來,孫悅白從來都不舍得吃,隻是小心翼翼的珍藏着。
這也是他不讨厭安殊亭的原因,因為這樣的禮物一看就是某個嘴饞的小家夥塞進來的,不知道什麼原因被堅持送了一年又一年,一直到他回國。
安殊亭也是回國後唯一一個既不高高在上,也不鄙夷憐憫他的人,他記得曾經的自己,将他當成兄長,會為他鳴不平。
哪怕自己逼他成婚,他也隻是用冷漠反抗,其實心軟的一塌糊塗。
隻憑他是安殊亭的父親,将他教養的那樣好,孫悅白對他就隻有感激的份兒,孫悅白起身避開了舅舅的行禮:“我心裡感激舅舅,而且就連我的父皇母後都忘記了我,您又何必多想。”
趙國公見此眼睛裡的愧疚更深。
他是個俗人,聽信了那些流言蜚語,覺得這個外甥奴顔媚骨,毫無氣節,他當時或多或少也受到了皇帝和皇後态度的影響,逐漸放棄了那個他們滿懷期待迎來的孩子。
安殊亭有一句話說的很對,他們這群人才是最沒有資格看不起楚王的,那樣的情況下他們誰又能說自己比他做的更好。
趙國公起身,面相深深的躬下身行了一禮,再擡起頭看着那雙風輕雲淡卻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睛,壓下心底的不忍,最終還是開了口:“亭兒年輕不懂事,我不想看他走上一條千夫所指的路,他的人生該是無限坦途,你們在一起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