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殊亭打量着孫悅白見他愛不釋手,眉眼間全是驚喜,手不自覺的朝孫悅白那邊移過去,帶着幾分小心翼翼。
這是他昨晚思考了許久才想出來的,安殊亭猜測過孫悅白收到後的反應,卻不想這人竟這樣容易滿足。
直到他的指尖觸碰到孫悅白的手,這一次安殊亭再不猶豫。
“孫悅白,先生……”
孫悅白頓了頓,察覺到這人手心濡濕,讓他覺得自己的心也被浸的溫軟,看着安殊亭欲言又止的模樣,孫悅白并不催促,眉眼含笑,帶着兩分鼓勵,。
他欣賞也享受着安殊亭一切青澀且真摯的表現。
“這是我全部的家當,雖然很少,但不是家裡給的,是我來書院以後自己掙的,裡面有三千九百兩銀子,以後我的錢都給你保管。”安殊亭終究是沒憋住,眼睛裡露出了幾分緊張。
實際上安殊亭自來到這個世界,弄明白自己的處境後就已經琢磨着自己的日後了,他不可能靠安家,十九歲英年早逝就像一個詛咒,讓安殊亭對這個世界充滿了戒備。
金錢權勢是最能保護自己的東西,所以安殊亭在講堂裡畫的那幅圖當然不是臨場發揮,而是他之前修改調整過許多次,早就刻在心裡了。
他該慶幸原主生在安家,讓安殊亭不至于一籌莫展,他在現代時就對水利建築很感興趣,研究了許多諸如鄭國渠,都江堰這樣的著名水利工程,也自學了這方面的知識。
靠着在安啟明書房查到的資料,結合當朝的地形還有現代的水利設計安殊亭在參照都江堰的基礎上調整繪制了那副水利圖。
當然安殊亭掙到的第一筆錢是一座書樓的設計圖紙。是通過安啟明的一位下官遞交征集的。
所以說你學過的知識永遠不會抛棄你,最開始也許是為了給知州家的公子一個面子,但安殊亭的圖紙被選上後,這位下官對安殊亭的态度也大為改變。
在見到安殊亭畫的那副水利圖後,他更是想盡辦法将那幅圖遞給了孟大人,那位孟大人其實才是安殊亭真正想=釣的魚,若不是因為那位下官是孟大人拐了幾個彎兒的親戚,安殊亭未必會通過他的手出圖紙。
那位大人倒也沒讓安殊亭失望,他甚至為安殊亭帶來了孟大人的回信,安殊亭從不說大話,孟大人給他的回信就有“工筆第一”的說法。
雖然那位大人的本意不是誇他的工筆技法。
所以安殊亭也算是有底氣的,盡管現在這些錢對于孫悅白來說可能隻是九牛一毛,但安殊亭覺得自己能夠給孫悅白一些回應,那就先從上交工資做起。
孫悅白看着安殊亭真誠青澀的雙眼,隻覺得手裡面輕飄飄的銀票仿佛有了千般重量。
三千兩不算是小數目了,他幾乎可以想到這個人在私底下花費了多少心思才掙到這些銀錢。
可他交給自己保管,這代表了一分承諾與責任,孫悅白的心軟的一塌糊塗,他傾身吻着安殊亭因為緊張而顫抖的睫毛。
“我會好好保管的,謝謝你。”謝謝你願意用最純粹笨拙的方式回應我,明明是一段前途未明的情感,但這個青年卻認真的将自己納入了他的人生規劃。
孫悅白的聲音柔的能融化一切,兩人幾乎貼在一起,呼吸交融間,安殊亭隻覺得自己的心要蹦出去了。
他蓦然收緊了力道,強橫的禁锢着孫悅白的腰身,似乎抱住了自己的整個青春,那是一種他從未體會過的熱血沸騰。
“難道我們不應該感謝自己嗎,人海茫茫,我們還是勇敢的牽住了彼此。”安殊亭聽出孫悅白言語裡的脆弱,輕輕的湊在他耳邊說道。
溫雅清冷的先生不該有這樣的情緒,想到他幼年的遭遇,安殊亭隻剩下心疼,謝家那群人可真不是東西。
安殊亭的力道有些大,孫悅白整個人幾乎靠在他身上,他放任自己軟弱的倚着安殊亭,生平第一次竟然從一個比自己小了那麼多的年輕人身上找到了踏實依仗的感覺。
“嗯。”孫悅白應了一聲,下巴抵在安殊亭的肩膀,眼前的黑暗放大了嗅覺與聽覺,他整個人仿佛被安殊亭包裹。
便是他也沒有想到安殊亭這樣直接果敢,他還以為和安殊亭的進展還要努力很久。
其實萬安和說的很對,他們的感情注定要遭受非議,他甚至已經做好了安殊亭糾結徘徊的準備,孫悅白從來不畏懼艱難險阻。
可他隻是走了最開始的路,安殊亭便邁着堅定的步子向自己走來。
和這個人比起來,自己卑劣至極,孫悅白一時間竟對自己産生了幾分厭棄,他隻是一個披着金玉皮囊的爛人,“我的父母厭惡我……”
孫悅白話沒說完就被安殊亭捧着臉,堵住了嘴。
唇齒間的溫熱讓孫悅白蓦然睜開了眼睛,後悔的情緒湧出,他瞬間收回了到嘴邊的話,心中慶幸安殊亭阻止了自己的沖動。
感受着安殊亭虔誠的吻啄,他環上了安殊亭的脖子,任由自己沉溺其中。
見孫悅白幾乎是乖順的表現,安殊亭雄性心理瞬間得到了滿足,肉眼可見的神色雀躍,他蹭了蹭孫悅白的側臉。
“别說這些,我如今聽不得你說這樣的話,你可是先生,就應該清傲矜貴,永遠不要為了任何人任何事低下你高貴的頭顱。”
“那些人厭惡你隻是他們無知蠢笨,道士神婆的話信的就是傻子,什麼克星,方人,一群蠢材的話,你是個聰明人怎麼也被他們繞進去了。”
安殊亭知道古人迷信,孫悅白再厲害,但時代限制了他,豈不知皇帝還追求長生不老吃仙丹呢。
看着安殊亭清澈明亮的眼睛,孫悅白越發猶豫不定,他舍不得放過這個人,所以根本無法告訴這人他的事情并不是簡單的因為某個神婆道士的嘴。
但安殊亭的純粹熱烈讓孫悅白也不願意隐瞞他,那隻會讓他覺得自己更卑劣,字眼在唇齒間滾動,孫悅白最終還是決定了試探,對上這個人,自己輸不起,更放不下。
孫悅白擡眼看着安殊亭,眸中深藏了許多情緒,“若是真的呢,我天生就是個孽障,你不怕嗎?”
安殊亭見他眼中滿是試探執拗,知道要改變一個人的觀念是很難的事情,更何況家裡人從小灌輸,他滿是憐惜的捧着孫悅白的指尖,抵在唇邊,看着孫悅白認真說道。
“那我就當個道士,收了你,然後放在身邊天天度化,你若是一天沒覺得自己變成正常人,我就日日感化你,正好一輩子糾纏在一起。”
“你記住這句話,這是誓言,說了就永遠不能變的,若是誰變了,就要萬劫不複。”孫悅白一字一頓,聲音沙啞,環着安殊亭雙手一點點收緊,仿佛這樣就可以永遠的圈住這個人。
“好,誰變了就收拾誰。”安殊亭從不将孫悅白的話當作玩笑,也知道他并非面上那樣光風霁月,這人說到做到,可他還是回應了孫悅白。
人這一輩子遇到心動之人已經難得,兩情相悅更是上天恩賜,那裡舍得揮霍糟踐。
安殊亭後知後覺,其實他對孫悅白的欣賞是從看到那本書時就有了,至于什麼時候轉為愛慕,他自己也不得而知,等他明白的時候,這個人已經可以牽動自己的一切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