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若非他們偶然救下,就會是一個無辜孩子背負着這群人的愚蠢死去。
“我年幼之時,若非嫡長孫的名頭,大概也會像那個孩子,不,他們不會告訴其他人自己生了一個怪異的小妖孽,隻會偷偷的處理掉,所以我如今活着,并非那夫妻二人良心未泯,而是運氣好,真可笑對嗎?”孫悅白突然滿是嘲諷的的說道。
他悄無聲息的歎了一口氣,一把抱住孫悅白,在他耳邊鄭重的說道,“不可笑,那群人隻是無知而已,我們不用在意,你隻需要在意我就好了。”安殊亭知道孫悅白說的是命運的捉弄,可他還是故作誤解。
不過這個話題到底還是繞了回去。
“你真的不怕嗎?”孫悅白指尖抖動,慢慢環住了安殊亭,這一次是真正的敞開自己,沒有一絲隐瞞。
他害怕安殊亭此刻的不在意隻是出于善良的僞裝,害怕這件事情最終會影響他們的感情。
“你都說我見識廣博了,那必然是見得多了,有什麼好害怕的,但如果你害怕的話,可以抱着我,有我陪着你就不害怕了。”安殊亭說。
“我當然害怕,害怕這樣的秘密被人發現會失去你,失去現在的一切,我本來就是一個懦夫。”
孫悅白一直以為隻有年少的自己才會為此痛苦不堪,此刻舊事重提,他發現自己心裡依舊耿耿于懷,隻是曾經無人在意,他便将一切深深的掩蓋起來,如今卻似乎再也無法忍受這種孤寂。
安殊亭輕笑出聲,一下又一下的拍着他的肩膀,就像一個長者給予孩子最大的包容與接納“在我這裡你可以回避,可以委屈,可以是聲名赫赫的謝家郎君,也可以是一個尋求庇護的懦夫。”
“我也可以告訴你,你永遠不會失去我的,因為我們是上天注定的羁絆,注定要糾纏一生。”
他的語氣輕柔,卻無比的鄭重,從他在現代的世界看到那本書時,他們的糾葛就已經開始,後來他莫名的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第一個見到的人是孫悅白,給予自己最多幫助的人也是孫悅白。
“都說年輕時候的感情熱烈迅猛,誰也不能保證日後濃情褪去,我們還能不能保持最開始的模樣。”見孫悅白眸色沉靜,薄唇輕動,安殊亭指尖點着他的唇瓣,頓了頓繼續說道。
“可我們之間除了熱烈的愛情,還有互相之間的欣賞,心靈之上的依靠。”
“不隻是你獨獨依賴于我,我能依賴的也隻有你一個,這就是天底下最密不可分的東西,足以支撐着我們成為彼此的港灣,扶持一生。”
安殊亭從不是感情内斂的人,想反他的性格裡有種不着痕迹的張揚,他也從不吝于表達對孫悅白的愛慕。
孫悅白以為這就是他屬于年輕人的特質,可今日孫悅白又發現,安殊亭不僅在平時處理事情時總能抓住本質,便是看待感情,他也有着現實且理智的一面。
“彼此的港灣,相互扶持。”孫悅白低聲重複安殊亭的話,隻聽起來就很美好的詞語,對方所說的這些理由現實且殘酷,卻足以成為一分支撐,給孫悅白信心。
他是從出生就不被喜歡的孩子,後來家族之所以優待他也不過是因為他聰明,就連爺爺也隻是将他當作重振家族的希望,而不是一個普通的親孫子。
所以即便是後來孫悅白功成名就,處處受人追捧,他也不曾迷失在那群人的贊揚中,反而是遊離在名利場外。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是靠着僞裝得來的,至于他的本質,便是他自己都不會喜歡,更何況是其他人呢。
安殊亭的出現一點點打破了孫悅白的認知。
安殊亭指尖溫柔的描摹着孫悅白的側臉額頭抵着孫悅白的額頭,孫悅白深深掩蓋并成為壓倒他最後一根稻草的秘密,如今安殊亭才算全然知曉。
那本書裡記載的孫悅白從出生就被命運捉弄,一生都在反抗,卻偏偏緻死都被命運愚弄。
明明前期在故事裡那樣厲害,可當秘密被揭穿,他成為了異類,冒天下之大不韪之人,從前的所有瞬間坍塌,天地之大竟乎全然沒有了他的容身之地。
昔日好友、出身家族全都因此成為陌路,也緻使他在最後孤立無援,否則以孫悅白的心性能力,最終絕不會落得那樣的下場。
“你日後再不是隻有自己了,先生不是說過我有天分,日後必能前途無量,隻要我們足夠厲害,誰又能奈何我二人。”
涼風習習,輕撫着兩人鬓邊的青絲。
孫悅白睫毛輕顫,看着眼前安殊亭故作高昂的豪言壯語,雙手下意識的緊攥他的衣角,他聲音輕柔沙啞,“若是早能認識你那一定是一件格外美好的事情。”
孫悅白此話一說出自己先愣住了,看着安殊亭格外年輕英俊的面龐,總算明白為什麼會有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感慨。
安殊亭笑着,唇角輕觸孫悅白沒有一絲細紋的眼角,“也許是剛剛好呢,再早一些或許你遇見的我就不是如今的樣子了,哪裡還談得上喜歡。”安殊亭對自己的自信可見一般,再早遇見的就是原主了。
孫悅白盯着安殊亭看了良久,眉眼總算帶上了兩分笑意,就如同安殊亭認同所有模樣的自己,無論這個人是什麼樣的,孫悅白确定自己隻會喜歡這個人。
他起身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草屑,環着安殊亭的脖子爬上了他的背,“回吧,時候不早了。”
安殊亭一愣,聽着孫悅白語氣中的輕快釋然,迅速反應過來,也幸好他平日裡堅持鍛煉,體能确實不錯,他單手撐着胳膊,一手攏住孫悅白。
孫悅白趴在安殊亭背上,看着月光下兩人重疊的影子,安殊亭走的每一步都平穩有力不疾不徐,今天往後他才可以真正毫無挂礙的和安殊亭過屬于他們的日子。
皎潔的月光灑進房間,鋪灑成滿地銀霜。
安殊亭趁着月色将孫悅白放下,就要起身點燈,卻被孫悅白一個勾手,兩人瞬間倒在床邊。
輕紗般的的帳幔落下,随着夜風舞動,兩人的交疊的身形隐隐綽綽,這個時候似乎隻有做些什麼更加親密的事情才能消耗掉今晚湧動的的濃情。
寶藍色的錦緞被,如同一副緩緩舒展的的水墨畫軸,而眉眼溫潤,眼神情思湧動的孫悅白則成了這幅畫清潤無暇的美玉。
都是正值壯年,初識情之一字,對那種耳鬓厮磨之事孫悅白自然也是想的,可他心裡始終有所顧忌,每次兩人稍稍深入,就會被孫悅白打斷,所以除了迷迷糊糊醉酒那次,孫悅白對這事的了解僅限于那些畫本子。
安殊亭濕熱的吻如同羽毛般劃過。
“安殊亭……”孫悅白睫毛顫抖,身體緊繃。
安殊亭擡頭,輕笑一聲,堵住了孫悅白無力的呢喃,這一次他可不想中途叫停了。
安殊亭牙齒碾磨着孫悅白微涼的唇,手在枕頭底下摸索着。
孫悅白見他手上精緻的玉白釉瓶,勾着他的脖子,聲音靡麗沙啞,“什麼時候準備的?”
安殊亭将瓶子遞到孫悅白嘴邊,看着他頓了一下,挑了挑眉。
孫悅白本就潮紅的眼尾更似浸染了胭脂,在安殊亭的灼灼目光下,他薄唇輕啟,咬掉了瓶塞。
“紅羅帳暖衾衣,鴛鴦交頸,鳳凰雙飛”,安殊亭笑着念出這樣一句話。
孫悅白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藏在書房角落裡的書被安殊亭翻到了,身體仿佛被火灼燒,容色赫然,心底卻有什麼壓抑已久的東西就要噴薄而出。
看着安殊亭眼裡的戲谑,他反而坦然起來,如玉般光潔的胳膊吊在安殊亭脖子上,以此借力,仰頭咬着安殊亭的唇“你可真是個壞東西。”
“嘶……”,安殊亭吸了一口氣,舔了舔唇角。
“那可是我專門做的,找了去年儲存的桂花,試了許多次最後才得了一瓶而已。”安殊亭故作殷勤。
那書又不是他買的,他隻是無聊翻了幾遍,整理孫悅白那些幹花的時候無意間想起話本裡有一段寫着陸家郎君和小厮厮混時,用牙齒銜開小瓶,潤滑膏散發的淡淡桂花香在鼻尖萦繞。
安殊亭隻是小小試探,不想孫悅白反應敏捷,且極為配合。
安殊亭柔順的青絲掃過孫悅白側臉,看着這人英氣俊朗,眸色暗沉的眉眼,孫悅白終是深深的回吻了上去。
安殊亭的吻一路向下,房間裡沒有點蠟燭,隻柔柔的月光,讓人既可以輪廓,卻不至于那麼明晰,這樣的的環境,讓孫悅白此刻的緊張稍稍落了一些。
孫悅白隻覺得腦子一片空白,朦胧又迷失的感覺讓他閉上了眼睛。
“安殊亭……”
“安殊亭……”
安殊亭在這樣一陣陣的呼喚中眼底發紅,如戰鼓擂擂,錦旗獵獵,勢不可擋。
東方将白,雲開見日。
平安縮着袖子坐在門口的台階上,想着等會見到自家公子要怎麼跟他說。
三公子本來就不受寵,原來多少還占了一個幼子的名頭,可如今夫人又有了身孕,等日後孩子出生,他家公子的地位必然會受到影響。
大公子是嫡長子,雖然身體孱弱,但他是夫人的心頭肉,二公子本身有才幹,也早早就在幫老爺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