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們忙打圓場:“不要緊,都這麼多年沒見了,認不出來也……”
下一刻,祝青臣笑嘻嘻地說:“我好像全都認得耶!”
“這位是和我一起登上城樓、打退草原人的十夫長。”
“這位是點心鋪的老許,這位是做青稞飯的老陳。打仗的時候,你們倆還上城樓送飯來了。”
“這是……”
十年過去,他們更老了,彎着腰,佝偻着背。
但祝青臣依舊認得他們,竟然全都說對了。
他們感動得熱淚盈眶,從家裡人手裡接過酒壇,遞給祝青臣。
“小祝大人歸來,我們特意帶來了自家釀造的米酒,為小祝大人接風洗塵。糧食是我們用小祝大人帶回來的種子種出來的,釀酒法子也是小祝大人教我們的……”
“既然是好酒,那就大家一起喝!”
祝青臣毫不嫌棄地張開雙臂,攬住他們的肩膀。
祝青臣對他們的家裡人道:“中午是我的接風宴,我與陛下留幾位老人家在宮裡用膳,你們可要一同赴宴,還是等晚上再來接他們?”
衆人趕忙推辭:“小祝大人,這可使不得,這……”
祝青臣理直氣壯:“我與幾位老人家是忘年交,請他們吃頓飯罷了,這有什麼使不得的?”
他轉過頭,問幾位老人家:“哪位老友願意出席我的接風宴?”
所有老友都站在祝青臣這邊,緊緊摟住祝青臣的胳膊,不肯離開。
他們都願意!
“好!那我們走!”
祝青臣帶着五六個老友回了宮,至于他們的家裡人,有的膽子太小,不敢進宮,有的實在放心不下,便跟着老人家進來了,盯緊他們,讓他們不要多喝酒。
*
大殿之中,溫暖如春。
祝青臣的好友齊聚一堂,有老有少,滿打滿算幾十個人,舉辦宴會的大殿甚至坐不開,要兩個人擠在一張桌案前。
祝青臣活潑有趣、開朗樂觀,多幾個好友,很尋常吧?
當然,案上的菜肴按人頭分配,絕對吃得飽。
除了膳房端上來的飯食菜色,還有好友們從宮外帶來的吃食,開點心鋪的老許帶了祝青臣最愛吃的點心,做青稞飯的老陳也讓家人送了兩大桶飯進來。
觥籌交錯,其樂融融。
好友們輪番上前,給祝青臣敬酒,恭賀他從神仙洞府歸來,祝賀他從此平安順遂。
祝青臣端起盛着米酒的酒碗,就抿了兩口,剩下的直接遞到李钺面前。
他才十八歲呢,都還沒加冠,不能喝太多酒。
李钺低下頭,就着祝青臣的手,将碗中酒水飲盡。
等他喝完了,祝青臣還要豪氣地将酒碗倒過來,展示給他們看。
看,一滴不剩!全都喝完了!
李钺失笑,在好友們第十二次敬酒、祝青臣第十二次把酒碗遞到他面前的時候,摟着祝青臣的腰,往他身上一靠。
他悶聲道:“祝卿卿,喝醉了。”
“那就沒辦法了。”祝青臣摸摸他的頭發,扭過頭,對好友們說,“李钺……陛下喝醉了,你們别再敬酒了,都回去吃點東西吧。”
“不是……”衛平不可思議地看看碗中酒水,再擡起頭,看看陛下。
隻見陛下緊緊地抱着祝青臣,低着頭,把臉埋在祝青臣的肩窩裡,看不清表情。
衛平看着這樣的場景,不由地愣住了。
他越看越覺得,陛下像一頭黑狼,在祝青臣的脖頸上磨牙,準備一口咬斷他的喉嚨。
衛平心中一驚,試圖喚回陛下的理智:“回陛下,這是米酒。”
祝青臣可能會喝米酒喝醉,但是陛下——
絕不可能!
陛下怎麼可能喝米酒喝醉?
“陛下,這是米酒……”
“你可别說了,快走罷。”
衛平話音未落,沈竹和牧英實在看不下去了,起身上前,一左一右,架着他的胳膊,把他拖走。
“不是,陛下,這真的隻是……”
衛平還想說話,被沈竹和牧英一人一巴掌,拍在嘴上。
“閉上嘴。”
“陛下恕罪,他喝醉了。”
衛平轉頭看看同僚,還有些愣愣的。
他喝醉了嗎?好像沒有吧?
就這樣,衛平像一個直言進谏的忠臣,被兩個人拖下去了。
李钺摟着祝青臣,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在所有人都看不見的地方,沒忍住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祝青臣捏起一塊點心,遞到他面前:“醉酒的李钺,要吃一塊綠豆糕嗎?”
“要。”李钺應了一聲,擡起頭,湊近祝青臣伸過來的手,銜走他手裡的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