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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長溪(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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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話說完,越辭卻發笑了。

甯傾衡不解:“你笑什麼?”

“笑你張口謊話,不打草稿,編也不編得好聽點。”

“你怎麼知道我在說謊?”

越辭卻道:“其一,我知道薛應挽是怎樣的人,對他性格更是一清二楚,不需要你來告知。其二,他絕不會對蕭繼講出乞求話語,他們也并不是這樣的相處方式,唯一可能,隻會是你添油加醋,為了想讓我相信而故意誇大。”

“其三,最重要的一點,你都跟蕭繼在一起幾十年了,他難道沒有和你講過,朝華宗親傳弟子方能學習的高等心法,其中便有‘清淨’之效,為的便是防可通過精神攻擊的妖鬼探知夢境,是以無人能勘破他夢境。”

還有一點,越辭沒說的則是——沒有人知道,他那日親耳聽見了蕭繼所言,二人百年前相見時,分明是薛應挽在殿中從文昌長老身上拔出匕首,二人又怎會在苦思殿外相遇?

“看你這副氣惱樣子,蕭繼應該沒有告訴你當日情形如何吧?無論你是從哪裡知道的這些,我隻想告訴你一件事——”

“我相信薛應挽,也相信就算他真的做了,也一定有緣由,至于你……”

“甯大少爺,”他側開身體,退後一步,說道,“你和姓蕭的狗/東西感情深厚,薛應挽做不出橫刀奪愛的下作舉動,礙不到你們什麼事,所以,就别總想着找他麻煩了。”

越辭形容不出這種感覺,下意識避開甯傾衡目光。他自認算不上什麼好人,可與甯傾衡相比,那股滲入骨髓,撓人心腹的媚仍舊令他心有餘悸。

怪不得蕭遠潮會喜歡上甯傾衡,換句話說,應該很少有人,在見到甯傾衡後會不為他的氣質所傾倒。

越辭眉心皺起,令自己清醒些許,并未落了下風。

“我好像見過你,”他說,“三個月前,你也來過朝華宗吧,自己一個人。”

甯傾衡身形一僵,面色微斂:“你說什麼?”

越辭道:“噢,也許我記錯了,但你繼續在我面前晃,說不定就記起來了。”

“是你?”甯傾衡瞳孔縮緊。

看着甯傾衡瞬間凝固的表情,越辭隻冷冷斜了一眼。

他的确見過甯傾衡,在他做任務去取《山河則》時,看到了同樣觊觎許久的甯傾衡。

巧合作祟,雖然甯傾衡當時沒得逞,一無所知的張齊焦又從他處盜取了《山河則》,還恰好被甯傾衡發現。

可惜派出的人沒料到張齊焦活了下來,以至于讓此人與薛應挽竟有一面之緣。

真是養了群做事都不利落的廢.物。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越辭眸中顯露殺意,偏頸而笑,“但我警告你,别再來礙事。”

他不再顧及甯傾衡,沿着來路返回,撞到正在将藥草分類别的張晁與師姐。

木盒已然空空如也,可以帶回相忘峰了。

張晁:“見到甯傾衡了?”

越辭“嗯”了一聲。

張晁擠眉弄眼,頗有打趣意味,低聲發問:“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他和薛應挽比起來,誰更好看?”

師姐聞言啧聲,目光鄙夷,似乎不滿二人私下讨論這些誰更好看話語,收走才撿整好的靈藥,喝道:“大師兄的道侶和薛師兄,是你們該讨論的事嗎?”

張晁才不管那麼多,等師姐走遠,又追着越辭發問。

越辭則問:“你見到甯傾衡,有沒有什麼異樣之感?”

“這能有什麼異樣,就是好看啊。”張晁說道。

“隻是好看?”

“嗯……有些驕縱任性?不過人家是甯家小少爺,從小被寵大的,嚣張一些也不打緊吧,”張晁歎道,“隻是往後可就苦了蕭師兄咯。”

看來,除卻自己,倒是無人覺得甯傾衡有何處不對。

也許隻是他錯覺。

npc經常有自帶屬性,等級過低時接觸,是會産生一定反應的。

“你還沒回答我問題呢。”張晁道。

越辭甚至沒去仔細回憶,薛應挽的模樣已然在腦中自然浮現,他想也不想,答道:“甯傾衡什麼東西?别把他倆湊一起提。”

此話一出,張晁緊張地拉着他手臂,連連噓聲,說道:“甯小少爺一向自負,你這話,可不能讓他聽到。”

越辭呵笑一聲,嘲諷之意溢于言表。

就算是論容貌,薛應挽也是這遊戲裡加點最高的人。

這話是真不假。

偌大朝華宗,也不乏樣貌出衆之人,可沒有一人似薛應挽,五官幾乎像是墨筆仔細描摹般清逸,溫潤中帶着純然,瞳珠像藏着一泓秋水,濕潤靈動,看人時總含情十分。

這樣漂亮的臉蛋與氣質,在設計這個人物時,一定費盡了原畫與建模的心血,花費數年仔細修改,才會如此完美無缺。

也許整個遊戲最好的建模都給了他。

這也是為什麼,越辭看到薛應挽的第一眼便覺得他一定非常重要,似有熟悉之感,選擇賴在他身側,不斷培養着目前看不見的好感。

回到相忘峰時,薛應挽已然在小石桌上擺好了點心茶水,見越辭返回,向他招手:“過來,吃點東西再下山。”

越辭心中還在想今日在天照峰遭遇之事,心神恍惚應了一聲,坐在薛應挽對面,幹巴巴嚼了一塊棗泥糕,一口清茶猛然下肚。

下一瞬,卻因為茶水滾燙盡然吐出,咳嗽不止。

薛應挽忍不住打趣他:“你急什麼,時間尚早,也沒人同你搶。”

越辭舌面被燙得通紅,鼻尖也紅紅的,齒關咬緊,面色皺成一團。

薛應挽笑了好一會,指尖微動,一股清涼倏然而至,越辭口中便不知何時多了塊冰,緩和着刺痛的辣意。

“注意點,心不在焉的,”薛應挽伸手扶起越辭,繼而鼻尖微動,說道,“你身上香味好濃。”

越辭将冰塊含化,聞了聞衣袖:“臭味。”

“不是去天照峰了嗎?”

“嗯,還遇見了一個人。”

薛應挽很快便反應過來他遇見了誰,朝華宗裡沒有會用這樣濃郁而張揚的香,天照峰也從未培育過這樣香氣的花草。

“他是個怎樣的人?”他随口問道。

“不怎樣,是個我不喜歡的人,”兩人對這個并沒有真正提及的名字心知肚明,越辭抓起一塊糕點,說道,“不過,我從他口中知道了一件事。”

薛應挽:“嗯?”

“文昌長老的事。”

薛應挽本在忙着挑揀藥草,倏然怔愣,擡起頭,“你……”

“知道了不止一點,”越辭打消他抱有僥幸自己并未知曉全貌之心,說道,“所以你當時,真的是你對文昌長老動手了嗎?”

薛應挽沉默好一會,才應道:“嗯。”

“是因為有不得已的苦衷?”

“無論是否有苦衷,你不會覺得我做了很過分的事嗎?”

“不,我很明白,你不是他口中講的那個心狠手辣兩面派的人,”越辭道,“何況——我和你認識那麼久了,如果我都不相信你,還有誰會相信你呢?”

薛應挽垂着眼睛,嘴唇抿成緊緊的一條線。

越辭問他:“這并非你本意,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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